少昊抱起她,送她回到寝宫,亲眼看着侍女安顿她歇下,刚要转身离去,阿珩抓住他的衣袖,拿眼瞅着他。
他反应过来,对一旁候着的侍女们吩咐:“今日我就歇在这边了。”
侍女们相视一眼,服侍少昊宽衣洗漱后,笑着退了出去。
黑暗中,阿珩和少昊并肩躺在榻上,各怀心事。
阿珩白日里吃的药药性发作,虽然疲惫,可总是睡不着。
少昊翻了个身,侧身躺着,把手放到阿珩的额头,水灵特有的柔和力量徐徐进入阿珩体内,阿珩顿时觉得烦躁的心安宁了许多,睡意也涌了上来。
“谢谢。”
少昊问:“赤宸知道孩子的事情吗?”
阿珩已经快要睡着,迷迷糊糊地说:“不知道。”
“那你打算告诉他吗?”
没有声音,阿珩已经沉沉睡着,少昊的手仍在她额头放着,好一会儿后,他才缩回了手。
少昊轻轻翻了个身,背对阿珩躺着。
窗外的月光想是十分皎洁,隔着松绿的窗屉子,依旧若水银一般流泻进来,映得地上泛着一层幽暗不明的荧荧绿光。窗外的葱茏树影随风轻动,地上的光就如水波一般时明时暗地荡漾起来。他想起了他们成婚后,第一次开诚布公,定下盟约时,也是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那一夜,他也是一夜无眠。
如果时光能倒流,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的选择会是什么?
“是王子妃,还是你的妻子?”
“妻子就是一生一世的唯一。”
阿珩清脆娇俏的声音似乎仍响在耳畔,可是他已经不能再回答一遍。
因为云桑答应了青阳的求婚,轩辕王停止了进攻神农,轩辕和神农的战争暂时中止。少昊利用这个时机,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在看似和平的背后,一场更大的风云正在悄悄酝酿,可眼下毕竟是难得的安宁。
六个月后,阿珩接到仲意的信,昌仆有了身孕。仲意在信中高兴地说,自从知道昌仆有了身孕,母亲精神大长,身体好了许多,又是养蚕又是织布,忙着给小孩做各种衣服。
阿珩捧着信微笑。
又过了六个月,少昊对百官宣布阿珩有了身孕,消息传到轩辕国,轩辕王立即派使者带着各种贵重的药草来看望阿珩,随使者而来的还有一个巫医。
巫医请求少昊允许他为阿珩诊看一下身体,少昊还没有说什么,高辛的宫廷医师不高兴起来,觉得巫医是质疑他们的能力,羞辱整个高辛的医术。
使者忙赔着笑说:“实在是陛下和王后娘娘挂念女儿,巫医只是看看王妃,方便回去向陛下、娘娘禀告,让陛下和娘娘放心。”
宫廷医师还想讥嘲,少昊笑着调解:“转述你们的诊断总是隔着一层,就让巫医亲自看一看,方便回复轩辕王的询问,王妃离家万里,让父母少担忧也算是尽孝。”
宫廷医师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巫医第一次把完脉息,神情困惑,眉梢眼角都是不安,坐于一旁的少昊忙问道:“怎么了?”
巫医擦着额头的汗,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只是还需要再看一次。”
几个宫廷医师轻蔑地笑着。巫医在众目睽睽下,又仔细诊断了一遍,良久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诊断结果和高辛宫廷医师的诊断结果一致,阿珩已有六个月身孕,大人小孩都很健康,只是血气略微不足,并无大碍,仔细调养就可。
明明是个好消息,巫医却难掩失望,强打着精神应付完少昊的问话,匆匆告退。
两年多后,昌仆顺利诞下一个男孩,轩辕王赐名玱玹(cānɡxuán)。
轩辕王再次派使者来高辛,看望阿珩,这一次使者带来了两个懂得医术的老嬷嬷,说是奉轩辕王之命,来照顾阿珩。阿珩知道又是夷澎在暗中捣鬼,不过正好借此证明一切,所以大大方方地由着两个嬷嬷跟进跟出。
第二年的四月,在一众医师的照顾下,阿珩分娩,生下了孩子。
孩子十分健康,阿珩却在生产过程中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有少昊灵力结成的阵法和归墟水玉护住阿珩的心神,阿珩只怕都熬不到孩子生下来。两个嬷嬷生怕承担责任,吓得碰都不敢碰阿珩,只在旁边傻站着,亲眼看到孩子出生后,立即逃出了寝宫。
少昊听到孩子的哭音,匆匆跑进来。
阿珩全身都被汗水浸透,神志不清,少昊握着她的手,将灵力送入她体内。
阿珩恢复了几分意识,喃喃说:“孩子,孩子!”
少昊立即高声叫侍女,侍女忙把刚洗干净身子的孩子抱到少昊面前,喜滋滋地说:“恭喜陛下,是个王姬。”
少昊把孩子抱在了怀里,说也奇怪,本来正在哭泣的孩子竟然立即安静了,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少昊,粉嘟嘟的小嘴一咧竟然笑了。少昊笑把孩子抱给阿珩看,“是个女孩。”
阿珩强撑着睁开眼睛,细细看着孩子五官,她拿出驻颜花,咬破中指,把鲜血涂抹在花朵上,驻颜花变作了一朵小指甲盖般大小的桃花,因为沾染了阿珩的鲜血越发娇艳晶莹,好似刚从枝头摘下一般。
少昊着急地说:“你想做什么?你已经耗损了太多灵气,不要再……”
阿珩把指甲盖般大小的桃花放在孩子的眉心,整朵桃花变得如烙铁一般通红,孩子被烫得大哭起来。
阿珩用中指压着桃花,把花朵往里推,孩子痛得脸色青紫,哭得声嘶力竭。阿珩满脸又是泪又是汗,身子摇摇欲坠,却仍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把驻颜花缓缓推入了孩子的额头中。
“给我一滴你的心头血,帮我封印住、封印住……”阿珩身子一软,晕厥了过去。
少昊忙一手握住阿珩的手,把灵力送入阿珩体内,一边咬破左手中指,把最精纯的心头血逼出,滴在孩子额头上的桃花形伤口中,桃花印痕开始快速愈合,孩子已经痛得哭不出来,只是张着小嘴,嘶嘶地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