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入了翰林院,韩家水涨船高,给韩家说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韩夫人平日再喜清净也被逼得没了法子,韩夫人递了牌子要见韩侧妃。
沈老国公似注意皇上有意让韩家取代了沈家,把沈梓姝叫回府细细商量对策,目前来说,要稳住沈府的位置,只有沈梓姝的肚子了。
老国公精明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局面。
沈梓姝心里也难受,祖父枯槁的手越发狰狞了,她鼻头发酸,“祖父,您好好养着身子,说不定皇上只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而已!”
至于什么警告,沈梓姝也说不上来。
沈老国公脸上的细纹已被沧桑的岁月打磨成树皮褶子,沈国公坐在一旁也语噎半晌,低着头,声音低得仿若远来的脚步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想明白皇上为何对沈家不喜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沈梓姝眼神一暗,看着沈国公说这话时平缓而不解的语调,她张了张嘴,喉咙发涩,“早前三弟坏了名声惹得皇上不快,后又不知收敛,父亲虽然罚了他总归在皇上心里又落下层不喜,然后......然后我又在皇后娘娘跟前讨了嫌,是不是......”
“别瞎想,皇上胸襟不是皇后一两句能左右,况且,皇上虽然年纪大了,可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怕有俞公府推波助澜!”沈老国公说话时,眼神闪过一丝精明,后又很快消暗,沈国公看得心里没底。
“祖父,若是俞公府所为,女儿势必要他们后悔莫及!”沈梓姝已咬紧嘴唇,对俞璟辞恨到极致,俞璟辞在太子府处处与她不对付,若俞公府真敢对他们动手,沈梓姝发誓,不会让俞璟辞好过。
沈老国公看向握紧拳头的孙女,又看看一脸优哉游哉的大孙子,叹了口气,不怪俞公府日嚣尘上,光是那种天生的气度,自家晚辈就输了。
沈老国公见过俞家小辈几个,俞墨阳沉着冷静,俞墨渊敢作敢为,俞墨昱更是刁钻精明,而甚少谋面的俞璟辞,从沈梓姝得来,也是个颇有心计的主儿。
“沈冷,你怎么说?”沈老国公看向自以为聪明的大孙子,突然想听听他的意见。
“祖父,孙子这几日听说了不少事儿,如今的俞国公本应是岭南巡抚,可俞老国公硬是仗着皇上仁慈,重新请封世子,孙子以为,让岭南巡抚与沈国公鹬蚌相争,我们从中......”沈冷说话时,丹凤眼微微上挑,看上去薄情得很。
他还没说完,沈老国公已是气急,“胡说什么?”说得太快,老国公咳嗽起来,重重的拍了下软椅扶手,不赞同的看着沈冷,“可知你从中挑拨俞公府的后果是什么?如果俞公府真有能耐三言两语左右了皇上看法,此时,太子府榭水阁的俞府姑娘早已投胎做人了!”
皇上提拨韩栋怕早已有了心思,为何选择放弃沈家,他看向最为看重的孙子孙女,孙女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孙子又没建功立业,而荣国公府,陆侧妃死了,荣国公府就与皇权远了,某种程度来说已然不如往昔,虽陆坊萱入了太子府,可如今还是个良人,可见,皇上不会提拔荣国公府也不会打压。
而沈公府,只会比荣国公府惨。
“祖父,大哥说的话也不是不可行......”沈梓姝觉得俞致远对国公之位肯定在意非凡,不然也不会被老国公气得远走他乡,还发誓说十年不回京。
“可是他为何要那么做?”沈老国公看上去比平日温和多了,温声解释,“俞致远我也见过,他的才华不在俞国公之下,最后去岭南怕也是要为俞侧妃腾位子,问你们,是有个做国公的父亲好还是有个做国公的大伯好?你们好好想想,梓姝,陆家小姐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太子府跟个透明人似的,可知其中缘由?”
说完一长串,老国公看着几人若有所思反应,他接着道,“若俞致远是那么好挑拨的人,当日,他也不会选择最艰苦的岭南,可知为何太子独宠俞府那位丫头,皇上心有不满,却不曾当面斥责过俞府?”
顾着老国公面子是一回事,跟岭南递上来的折子分不开关系,听说俞致远上任后,惩处贪官,亲自去村里察看民情,帮农户侍弄田地,如今,岭南地带粮食产量提高,百姓解决了温饱,连周边几个县城都受益颇多。
虽然是俞致远的功劳,可皇上仍会记在俞府的账上,而俞致远去岭南十年皆是因为侄女关系,皇上对俞璟辞自然要比对旁人宽容!
“那就白白让俞公府踩着我们往上爬?”沈梓姝不甘心的问道。
沈老国公瞪了她一眼,自己这个孙女终究不够沉得住气,说了许多话,老国公已显疲惫,“沈公府是败在我手里,与俞府没关系!”
老国公虽和俞府那位老爷子不对付,可心里也知,此事多是和俞府无关,冲着韩栋官职,就知道,皇上对俞府也有了微词。
沈梓姝无精打采回了太子府,听说韩夫人来探望韩侧妃,她想给俞璟辞找茬,可临走时祖父提醒过她更要安分守己,莫强出头,那样,只会加快沈公府的没落。
落日西垂,石榴树下,俞璟辞正拿着夹子,逗弄树上的蚂蚁,蚂蚁也有趣,俞璟辞的夹子一靠近,蚂蚁前端的鼻子就竖起来,等夹子一拿开,它又收回去,接着爬!
山楂拿着韩侧妃递来的菊花宴会请柬,她放下夹子打开,她笑了,看来,韩夫人和传闻中不假,是个勤俭持家之人,请柬的纸与专用纸不同,一瞧便知是用过的,请柬最里边贴了层薄薄宣纸掩了之前的字迹,最外的包装却精致豪华,白色兰花底纹图案,分明是荣国公府老夫人最喜爱的风格。
“主子,您笑什么?”俞璟辞看着请柬,嘴角的梨涡闪的一绽,山楂迷了眼,顺着视线,伸长脖子,上边写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邀请了。
“难怪韩侧妃深居简出,怕是受韩夫人影响吧!”勤俭持家是喜事,可俞璟辞心底认为,韩夫人这招过了,韩家虽然清流,不至于请柬的纸都买不起,韩家是小皇孙外家,不能给小皇孙丢了脸。
俞璟辞预料得没错,皇后听说此事后,心里果真不高兴,朝哥儿是萧珂缮长子,未来的大皇子,外家怎么如此小家子气?
于是,菊花宴会当日,皇后娘娘便以小皇孙的名义,送了韩家不少物件,金银玉器,黄金白银皆有,韩家小辈自是高兴地不得了,韩夫人面上却不太爽快。
俞璟辞把韩夫人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俞璟辞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韩侧妃,细长的柳叶眉,狭长的眼缝,坚挺的鼻梁,鹅黄的脸蛋,配上高挑细长的身材,站在人群里即为打眼,说话时嘴唇微微上启,眼神上挑,颇显柔和,一袭浅金镶边苹果绿撒花缎面圆领袍纱裙,犹如树上的苹果,惹人爱怜。
“俞妹妹,可是有事儿?”俞璟辞走神间韩侧妃走了过来。
“姐姐美得我都入了迷了!”俞璟辞从不吝啬对人的赞美之词,更何况,韩侧妃乃真正的美人,不假。
“妹妹说笑了,谁不知妹妹明眸皓齿,倾国倾城,花儿都为之失色?”韩湘茵不自主抬了抬额,指着俞璟辞身后的一盏菊花介绍,“妹妹瞧瞧你身后的白菊,是不是犹如白衣女子在花蕊中翩翩起舞?”
菊花的花瓣往里一层层缩短,最后裹紧了花蕊,而蔓延出的长色花瓣自然向周围玩去,或往上打着卷,或往旁侧着腰,美而不腻,雅儿不狂,“还是姐姐慧眼独具!”
韩湘茵脸上带着笑,此时小皇孙奶娘上前,凑到韩湘茵跟前,“娘娘,小皇孙醒了,可要抱过来?”
韩湘茵本不想带小皇孙来,忤逆不过韩夫人她没办法才带来了,小皇孙小,平日大多时候都是睡着,不怎么让韩湘茵操心。
“不用了!”今日是韩家举办宴会,小皇孙一来,会抢了光,韩湘茵思忖片刻,对奶娘道。
逛了一圈下来,俞璟辞对韩家多了层看法,韩家虽然清流,可不得不说,好几盆菊盏的价格不低不说,非有银子能买到,韩大人俸禄不高,升了官一个月野菜近百两,可那几盆菊盏,已然是他一念的俸禄了。
宴会快结束了,门开有婆子匆匆忙忙进来,“长乐公主来了!”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移到了俞璟辞身上,她们眼里,长乐公主小时候最喜欢往俞公府跑,当时他们以为贤妃想和俞公府结亲,可后来长乐公主离开京城,今年才回京,而且,贤妃对她管得严,不准让她出宫,没想到今日竟来了韩家。
俞璟辞心里也疑惑,许久没听说长乐公主的消息了,而且,小甲和禾津成亲那会长乐公主都没出现,怎的今日来了?
众人各怀着心思,长乐公主已经随同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来了,她长高了许多,眉眼和贤妃很像,可仔细盯着你看的时候又带着皇家威严,让人平白无故心里发毛,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