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确不错,只在我面前说便罢了。”穆清笑说,话刚落,李世民已策马近前,翻身下马,直走到穆清面前,“七娘说话可还算数?”
“自是算数的,这马已是二郎的坐骑了。”
李世民志满意得地谢过,随口问起:“柏悌,是何意?可是这马的名么?好生奇怪的名。”
“白蹄,这马通体油黑,仅四蹄踏白,故名为白蹄乌。”穆清微笑着靠近他,放低了声音又道:“柏悌,突厥语中意为少汗,白蹄正是取了柏悌的谐音。”
“白蹄乌,白蹄乌。”李世民抚着黑得闪亮的马脖,扬声念了两遍,眉目明朗地大笑起来。一众随从上前恭贺他喜获宝马,一时簇拥热闹起来。仆婢搭起帐篷帷幔,布上果酒酪,夫人女眷们一同进了帷幔聚坐相乐。英华则转眼跑得没影,穆清揣测了她的心意,亦能看懂李家二郎对英华亦是不同。要按她的心性,是不会横加干涉的,两人意气相投,如今又有些两小无猜的架势,原是桩好事。只是她不能有意忽略了鲜于夫人时时投射而来的不满冷意,也不能无视长孙娘眼底的哀怨,更不能不顾及李氏的身份和将来。倘若有朝一日,这天下当真成了李家的天下,以英华的脾性,怎甘于被深锁在**的大樊笼中,万氏的殷殷所托,岂不成了泡影。也就是日后的事仍不可测,眼下便随他们恣意欢闹罢了。
正胡乱思忖着,一名浓眉深目的胡女牵来一匹驯良温顺的马,这便开始教起了穆清骑马。她让穆清尽量平和地与马对视,片刻后便托着她的腰,助她上了马背。乍一上马背,她被自己的高唬了一跳,平日看人骑马总觉很稀松平常,不料到了马上才觉原是这般的高。还未等她坐稳,那马开始前后左右的小步挪动起来,她慌忙在脚下寻找马镫踩住,伸手牢牢抓住缰绳,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一丝一毫。胡女以生硬的汉话向她喊道:“夫人且放松,放松,莫拘着了。夫人紧张,马亦然。”
穆清小心翼翼地试着松软了手臂和腿,又放松了腰部,马果然安定下来。胡女教她俯身在马脖上,感受马血脉流动,想着自己是马的一部分。接着胡女轻拍了一把马,那马便溜溜达达小步走起来。穆清在马上起初还左摇右晃不得要领,慌乱了片刻,倒也渐寻摸出了感觉,在马背上悠然自得起来。
胡女向她讲了如何控制缰绳,试了几次皆可控制自如,遂大力在马后臀上拍了一掌,马摇头摆尾地一小跑起来,且越跑越快。穆清在马上乱了方寸,拉了缰绳许是力道不够,并不管用,还惹得马也搞不清她的意图,左右摇摆不定,最后干脆撒开蹄跑开了。穆清惊叫了一声,急唤那胡女,胡女来不及反应,马已跑出许远,追不上了。她只得握紧缰绳低头缩在马背上,闭上眼不敢动。
忽然另一**蹄声响起,穆清睁眼向那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想要呼救,喉咙里似堵了异物,呼不出声来。来的那人急速向她驰来,逼迫着她的马改变方向,往地势平坦处跑去,又从侧面撵着她的马。渐渐地,那匹马放慢了速,穆清随着心口一松,手脚也失了气力,手中原本紧握的缰绳突然滑落,她整个人再坐不住,从马背上笔直地摔下来。幸而马已由疾驰改为小跑,这一摔还不算重,却也猛地摔蒙在地。
有人伸手将她扶起,原以为是阿柳或是阿月,抬头却看到一双饱含春风的桃花眼,挑眉歪唇角,勾起一丝轻佻的笑,正是贺遂兆。“夫人要骑马么,只是这位老师不怎样啊,害得夫人受惊吓。其实夫人要想,尽可以来找我呀,在下骑术不敢说精湛,教会夫人还是容易的。”
穆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未曾顾及发丝间及衣裙上沾染到的草叶碎土,见他依然握持着自己的手臂,甩了两下却未能甩开他的手,心下起了怒意,面上依旧淡淡道:“多谢相救。我已无恙,不必再扶持。”贺遂兆嬉笑着一张脸,还要说什么,远远地听见“七娘,七娘”的唤声,阿柳带着阿月已跑过来,他也只得撩开了手,“原是七娘,那在下以后便只唤七娘了。实是不喜唤你作夫人。”说完自顾自地翻身上马,回眸一笑,策马便走了,留了穆清站在原地烦闷地看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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