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拂耽延微微一笑,探臂请道:“秦郎中既到了府前,何不进府吃盏茶再走?”
秦岩心头疑惑重重,又畏惧拂耽延,如何还肯多留,忙不迭地作揖辞让:“下官尚有公务在身,改日,改日交了差事,必当郑重登门拜访。”
拂耽延也未再相邀,只淡笑着目送他离去得有些仓皇的脚步。
风灵进了屋,虽不至受惊,心间却多少有些跳蹿。她不禁暗想,安西之远,尚有人能将她认出,待日后回了长安,见过她的人岂不更多,为不教人认出,翻出她昔年和亲途中欺君叛逃的大罪来,大约她只能每日枯坐在家宅中度日了。
外院有家仆高呼了一声:“将军归家啦。”风灵慢慢站起身迎出去,心头愁绪尚未全收藏妥当,拂耽延便已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几步穿过内院,两阶并一阶地跨上正屋前的木阶。
“还当你在营中这几日都不归了。”风灵扬了扬唇角,敷衍地笑过。
拂耽延拿不准风灵回府途中是否觉察出有人跟梢,更不知她与秦岩有否照过面。踌躇了几息,他还是将话按了下来,上前轻扶了她的腰肢:“总记挂着你们在家中是否安好,得空便回来瞧瞧。”
他扶着风灵在一张高椅中坐下,将手掌贴在她的肚腹上缓缓摩挲:“小莫诃近日如何?可还乖顺?”
风灵真心实意地笑开了:“腹中的这个,比院外的那个省心不少。这也难怪,那歇是属火的长庚星,在天上总摇曳不定,莫诃是月亮,安稳宁静。”
尚未有这个孩子时,某个月光如练的夜间,她多吃了几口酒,一时高兴,指着高悬的银盘随口便同拂耽延道:“倘若再有个孩子,咱们便唤他莫诃,胡语月亮之意,男女皆可用。”不久便果真有了腹中的小莫诃。
“那歇近来又惹了祸?”拂耽延眉头微微皱起。
风灵生怕他又要责罚那歇,忙辩解道:“小孩儿家,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顽皮些也是有的,哪就成天惹祸了。我在他这个年纪,顽劣成性,混世的魔王一般,哪一日不惹下些事,便似这日白过了,也不见阿爹阿母责我半句,偏你规矩大苛责重。”
“你总护着他。”拂耽延又好笑又好气低叹了一声,“那歇是长子,将来总该要有担当的,自是对他格外严正些。”
说了一会子话,拂耽延起身自去换了家常的袍子,从内室出来时,忽记起了今日归家的目的,方才教那秦岩一搅,险些就浑忘了。
他忙唤过风灵,“前些日子,你忧心索家的那女子,夜里还说了一回梦呓。我便命人出去作了回打探,这是倒也顺遂容易,昨日便探回了消息……”
此话一出,风灵先前遇着秦岩的郁悒彻底扫除,切问道:“音娘现下如何了?柳奭倒台,她可受了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