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筱回了主院卧房就开始清理伤口,黎翊炎大概是怕她开口赶他,没有跟进来。
不过她察觉到了,他就在外面。
伴当几次端热水进来,都是绕着门口左边走的。
她拿了金疮药,趴在床榻上往后背洒,以前受的伤多,尤其背后总会被划几刀,她处理伤口的次数多了,放在别人身上,背着手,扭着胳膊伤药的高难动作到了她这里变得很容易。
起身,包扎,再穿衣。
梳了个发髻,插了只玉簪,宁云筱想了想把额前刘海掫了上去,这样更像男子。
再推门出去的时候黎翊炎已经不再了,倒是伴当一脸犯难的站在门口,见她出来,欲言又止。
“何事?”宁云筱问道。
伴当手中拿着一个指环,“侧妃,王爷说你一人在外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总归是不方便,季明的弟弟季风一直兼着暗卫,城中无人见过,王爷说让他跟着侧妃。”
说着把指环递出去,“这是信物。”
宁云筱的神情淡然,低头看了一眼,没伸手。
伴当心中着急,“王爷还说,季风只听令与侧妃一个人,侧妃不用怀疑……不用担心王爷……”
他说着说着就语塞了,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宁云筱接过指环,带在拇指上,“知道了。”
“让季风过来的时候把我救下的那对儿兄妹一齐带来。”她说着转身,很快离了主院。
伴当松了口气,往书房走去禀报结果。
不过心中不解,王爷和侧妃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他看了眼天上日头,快巳时了,王妃还没用膳,得叫人备下膳食了。
经过了一夜的丝竹鼓乐弹唱不息,晨午的天一楼都很安静,妓|女们都在熟睡,偶有小厮和丫头端着水盆来去。
成群列队的侍卫策马而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们破开大门,直驱而入。
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不论娼|妓还是缥客,一律捉回大牢,小厮和侍女也不能放过,胆敢私逃者,就地处决。”
“是!”士兵们齐声应和,分成好几队,大半都穿过游廊跑向后宅。
宁云筱一路回了天一楼,才到旁边巷口便见百姓们已经将天一楼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后面街边的高头大马一看便知是官府所有,她的心沉了沉。
难道是搜查?
景雪青办事严谨,天一楼除了常常接待官宦,私底下和哪个大臣都没有联络,怎么会引来官兵大张旗鼓的搜查?
莫不是因为自己?
她蹙了眉头,若真是如此,就是自己把这些人连累了。
“官爷,这是干什么啊?”
“唉唉唉!怎么把人都抓起来了啊?”
“我们犯了哪条律法,抓我们作甚?”
不多时,天一楼里传来小厮和PIAO客嘈杂的叫嚷声,伴随着妓|女的惊叫声。
围在门口的百姓哄的一下散开,士兵们抓了十几个PIAO客,五花大绑的扔了出来。
接着扔的是侍奉的丫头和跑堂的小厮,因着是天一楼的人,和PIAO客们区分了地方,绑了以后还被持枪的士兵围了住,有两个小厮挣扎了两下,立即就被一个小将的剑戟穿透了大腿,顿时血流如注,嚎啕起来。
丫头们尖叫,周围的士兵手中的长枪立刻就抵在了她们的脖子上。
小将沉声喝道,“想死吗?”
尖叫声顿时止住,丫头们和被掐住了喉咙似的,惊恐的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倏的,小将转头看向东边巷口,静默了几息,才收回视线。
巷口里,宁云筱靠着墙壁深吸了口气,昨晚上一夜未睡,刚刚又被水泡了一遭,他现在脑子都开始发昏,真不知道是伤口发炎了还是受了风寒发烧了,总之都不是好现象。
天一楼已经不能回了,城中的药铺也不能去,这样的箭伤坐堂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把她送官就已经仁慈了,决计不会给她治。
这时士兵又抓了人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掌柜的和几个头牌艺妓,昨儿才得了‘更胜花魁’这名号的牡丹被挟制的尤为紧,架在脖子上的利剑给她添了好几处伤口,纵使不深,流出的血也染透了衣领前襟,人一压出来的时候百姓们被唬的退出去好远,还以为她人都没气了呢。
见人都抓的差不多了,外面也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小将站在天一楼门前台阶上扬声喊道,“昨夜有贼人潜入国库,并且火烧宁嫔娘娘所住的梨尚宫,现已查明贼子乃天一楼的琴师白灼。”
百姓们哗然。
“天一楼有叫白灼的琴师吗?”有人发问。
一人说道,“有的有的,我记得!弹得一手好琴!”
另有人跟风,“不止是琴弹得好,还调戏过国公府的千金呢。”
“胡说什么,明明是国公府的千金调戏他。”接着有人出来反驳。
眼看着话题转走了,小将清了下嗓子,把话头拽了回来,“贼子白灼逃窜,现怀疑天一楼众人包庇,捉拿众人前去大理寺审理。”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大理寺装不装的下。”
旁边几个人没忍住笑了。
一个士兵听见此话,走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那人顺着这股劲直接栽到在地,脸颊肿起好高。
旁边几个人立刻噤声,直往后躲,谁也不想挨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