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急得快要抓狂了,那该死的夏玉儿,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
她肯定疑心了自己,这会儿又被王妃给带走了,也不知会不会在王妃面前说自己什么——越想,秦夫人越是不安!
若她供出了自己,王妃纵然不会怎样,王爷也必定会起疑,那么——
还有,这该死的女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目的何在?她手里又抓着什么可以让燕王府肯帮她的筹码?而她的到来,究竟会不会对他造成危险?
秦夫人想了无数个法子想要再次对夏玉儿下手,可最后却不得不认清现实:根本不可能!
在王府中,她收为心腹可用的人本就有限,而且又在刚刚结束的大清洗中几乎全被清理掉了!
如今那夏玉儿待的地方又是福宁殿——整个燕王府中防卫最严的地方!
且如今王妃有孕,整个王府的防卫比起之前更严格了三五倍,就算她联络了外边的人,也未必能轻易进得了福宁殿。
即便进去了,也未必有机会做得了什么。万一被发现,这可不是小事儿,王爷肯定会彻查。
而他只要知道今日自己对夏玉儿主仆的态度有点儿太过、话有点儿太多,必定会生疑、会将这二者联系起来,到那个时候只会更糟糕!
燕王,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况且,她出入府中并不方便,就算想要联络人,最早也得明天,到时候,该说的夏玉儿也都说了,还能有什么用?
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夏玉儿的筹码,以及她前来燕地所谋之事跟那个人没有丝毫关系、不会牵连到那人罢了!
等到了明日,她自会修书一封寄给那人,将夏玉儿的事告诉他,让他细想想,小心提防。
秦夫人暗叹认命,双手合十忍不住向天闭眼喃喃祷告。
过了一日,燕王便回来了。
他回到福宁殿的时候,徐言梦正在歇午觉。
如今虽然依然不太有胃口,每日里用的吃食有限,人倒是变得嗜睡起来了。
燕王换了家常的银蓝色杭绸团花袍子,净了面,轻手轻脚的进了东暖阁,徐言梦躺在炕上睡得正酣。
细密的眼睫毛柔软的轻轻覆盖在眼睑上,小脸白净如瓷,樱唇松松闭着,展现着柔软优美的浅浅弧线,很是诱人。
呼吸清浅温热,真个吐气如兰。
燕王看着,心里也变得软软的起来。
不敢惊动她,便在一旁坐下,就这么看着她,等她醒来。
徐言梦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还当自己眼花了呢!
惺忪的睡眼猛的睁得大大的,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脸上那神情满满的写着“我是不是看错了!”
惹得燕王“呵呵”低笑起来,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几日不见,梦梦不认识爷了吗!是爷回来了!”
徐言梦脸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眸中亮晶晶的跳跃着笑意。
“王爷!”她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扑入燕王怀中紧紧抱着他:“什么几日,王爷去了小半个月啦!回了也不提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人家还当是做梦呢!”
“小心!小心!”燕王被她扑得心惊胆颤,慌忙抱住了她,轻抚着她背后训道:“怀着身孕你乱扑什么,仔细伤了孩子!”
燕王有些磨牙,这女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以前怎么不见她这么热情啊?以前若有这会儿一半热情,他定毫不犹豫反扑过去。
可惜,现在别说反扑,连抱她都不敢太用力。
徐言梦心中一甜,懒洋洋在他怀中蹭了蹭,抬眸冲他笑道:“人家又不是瓷做的,哪儿有那么脆弱啦!咱们的孩儿也没这么不中用呢!”
话虽如此,到底收敛了些,小手下意识的往小腹上轻轻摸了摸。
燕王宠溺的摇头笑笑,抱着她坐在自己怀中,问起这阵子饮食起居来。
徐言梦如今最头疼就是这个,别说吃了,说起吃的就觉得胃里头好闷、好饱、好堵,心情没来由的就烦躁起来。
“这小祖宗也不知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燕王听着也犯愁,她身子才刚受过寒凉侵体,这会儿偏又吃不下东西,这身体还有多少精气血可供挥霍消耗的?
“是不是小厨房做的东西不合胃口?要不,爷再叫高总管寻几个好的厨子来?”
徐言梦笑道:“不关小厨房的事儿,她们也愁呢!横竖这种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相信很快就能过去的!”
如今方知,原来有个正常的胃口、可以正常的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燕王揽着她的手一紧,轻斥道:“口没遮拦,好好说话,但凡有不好意头的,都不许说!”
又叹道:“吃得下吃不下还是多吃些吧,从今儿起爷得盯着你,哪怕多喝一口汤也好啊!”
徐言梦顿时不快起来,恼道:“你就惦记着你家小祖宗、生怕他饿着了是不?那么难受,还非要逼着人家吃!”
燕王:“……”他不和孕妇一般计较!
“好好,都依你!依你行了吧!爷惦记着小祖宗没错,可更心疼你啊!你才是爷的媳妇!”
徐言梦“扑哧”一笑,笑问道:“对了,王爷不是说了出门给我寻礼物去了吗?还说有惊喜呢,不知道王爷说的礼物和惊喜在哪儿呢?”
燕王眸光一闪,笑道:“自然是办妥当了!明天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急!”
他的语气坚定,口吻不容置疑,徐言梦虽然满心都是好奇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是问不出来的了,挑眉笑道:“这还有时间限制呢,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王爷,透点儿风声嘛!不然,人家怕到时候惊喜太大,情绪太激动了受不住啊!”
这话还真唬住了燕王,燕王轻轻松了松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凝眸含笑看着她道:“梦梦还记得吗?你不是一直都不放心、担心有一天爷会变心而你无能为力吗?爷曾经同你说过的,会教你放心!”
徐言梦一怔,让他这么绕的话有点儿说傻了,片刻回过神来,笑得有点儿飘,“所以,王爷的意思是,王爷会送我一份让我从此放心的大礼?”
这会是什么?有这么神奇的功效!而且,这份礼的分量,得有多重!
心中欢喜、激动自不必说,同时心跳得也有些凌乱了。
“王爷,王爷这么说,我,我还真怕自己受不住呢……”徐言梦很没出息的笑了笑。
她的胆子,一向来很小的。
“傻话!”燕王轻轻抚着她的背,神情温柔而怜惜:“胡说什么呢!爷说你受得住你便受得住!梦梦,咱们夫妻本是一体,爷给你的一切,你安安心心的收下便是!”
徐言梦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笑着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此时的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到,燕王竟会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给她!果然是很——惊喜!
“对了,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王爷呢!”她忽然抬眸冲他笑,眸光一闪,笑道:“又或者,是一份麻烦!”
燕王挑了挑眉“嗯?”了一声,表示不懂。
徐言梦便将夏玉儿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略略表示了从太妃手里抢人的歉意。
燕王倒没有责怪她,点点头道:“当时那般情形下,梦梦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再者,母妃也的确不必要再接触这些事。”
秦夫人吗?她不说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的女人。
不过既然梦梦觉得她当日态度有点怪,那肯定是没错的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他得找人好好的盯一盯这秦夫人了!
而且,这个女人懂得跑到太妃身边去侍奉借以逃避保全自己,可见是个极聪明又果敢的,说不定又是他看走眼了!说不定这又是一个昭美人呢!
不得不说,昭美人后遗症的传播范围很广,王爷也不能幸免!
徐言梦松了口气,笑道:“你不怪我,我便放心了!那夏小姐带了回来,我叫人安排她住下了,什么话都没问过。这两日她们很老实,母女主仆三个除非必要甚至连房间门都没出!王爷,要不咱们叫了来问一问?”
燕王点点头,扬声吩咐人去叫夏小姐一个人来,又向徐言梦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梦梦只管放手去问、去处置,你的意思就是爷的意思,你不必有诸多顾虑!万一等爷回来,已经晚了呢?”
徐言梦心中一暖,他这是真正的把她放在与他平等的高度了!在这一刻她终于真真切切的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踏实,实实在在的踏实。
被他所信任和尊重!
“好,我知道了!”徐言梦看着燕王,认真的点了点头,眸中涌动着闪烁的光芒。
这模样儿怎么看怎么诱人,燕王的心猛的涌过一股热流,想要的欲望嚣张的翻腾,他生生压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浅尝辄止。
夏玉儿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一进来,她便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盯了过来,钉子般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呼吸一促,几乎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饶是经历过无数的痛苦折磨,内心已经锻炼得十分强大,这样的目光,还是令夏玉儿有些承受不住!
她控制不住的轻轻颤了颤,紧紧的攥着拳,手心冰凉。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短短的几步路,对夏玉儿来说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完,屈膝施礼后,她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她一进来,燕王便直视审视着她,与徐姑姑一般,他很快就看出了她出身非寻常,进一步猜测,应与皇室有牵扯——这就有意思了!
夏玉儿再一开口,那标准的金陵官话,令他更确定无疑。
好像,更有意思了。
“你爹娘是谁?”燕王冷不丁开口问道。
正被燕王审视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夏玉儿,听到他开口,那紧绷的神经终于下意识的轻轻放松。
然而还不等她完全放松下来,燕王这一句问话如石破天惊,惊得她的心头大震,竟是变了脸色低低“啊!”了一声,猛的抬头朝他看去。
对上他的目光,脸上瞬间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慌忙又垂下了眼眸。
“王爷!”徐言梦见这夏小姐被王爷吓唬得够呛,又好笑又好气,这还怎么问话啊!
她轻轻扯了扯燕王的袖子,向夏玉儿温言笑道:“王爷素来便是如此,夏小姐不必害怕,你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夏玉儿心里头对王妃娘娘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她看着都觉得压力山大!
亏得王妃竟还能说笑自如,真是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是,谢、王妃娘娘!”夏玉儿脑子里那跟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慢慢的松了下来,她轻轻舒了口气,轻轻说道:“回王爷,妾身的父亲乃先当今皇上的胞弟、先贤德王!母亲乃先父王继妃柏氏。”
这回换徐言梦心头一震脸色微变。
不觉偏头抬眸朝燕王看去,燕王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更多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