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铺子还照常开张经营,我拿了把笤帚在门口清扫香樟叶子,对街张屠户家的娘子冲我招手招呼,我放下笤帚走了过去。
张家娘子向我身后的铺子张望了一回,确定了没看见师父出来,便煞有介事地问道:“昨晚上,画舫出事儿了,你可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特意与我讲这事儿,便只淡淡笑道:“婶子好灵通,隔夜的事,现下就知晓了。”
张家娘子认真地盯着我:“你师父昨晚上回没回铺子?”
我心里一阵慌乱,暗说她可是知道了什么,一面点头道:“回了啊。”
张家娘子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少顷叹了口气道:“阿心,你师父总该有三十了罢,人和气,模样又俊朗,你也没个师娘……”
她究竟想说什么……我心里委实没有底,尴尬地冲她笑笑:“婶子今日是怎么了,怎就说起这话来?”
她似乎是横下了心,凑近我,低声道:“昨晚上,有人瞧见你师父在玉迎人……同他一道的,可是花魁选人,玉符呢。”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茫然地看着她,张家娘子瞧着我无动于衷,大约是当我震惊过头,发了怔,遂又劝慰我道:“你师父开着个生药铺子,医术又远近皆知的,手头丰裕,偶吃个花酒,也没什么……”
我心里不太明白,为什么张家娘子觉着我需要她的劝慰,便笑道:“师父愿意去哪儿,岂是我能说得的。况且……”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着几声火急火燎的“闪开”,我说了一半的话顿在口中,与张家娘子一同循声望去,一大清早在茱萸巷里这般策马,这情形几乎同师父去青楼一半罕见。
片刻之后,两骑并驰而来,马上的人装束甚是威严,我一眼便认出他们,正是那日来铺子请师父去义庄验看尸身的官差。
两人在朱心堂门前下了马,快步走进铺子里。“阿心。”张家娘子的眼瞪得溜圆,嘴也半晌合不拢:“官府的人为何去朱心堂?”
我心里知道,十有八九,因昨晚又多出了一具老妪尸身,临安知府又来请师父去验看。但这话总不能同张家娘子道明,我便只是摇头,权当不知。
不一会儿师父跟着两名官差从里头出来,见我与张家娘子站在对街,便走过来嘱咐我道:“师父还须得往城外去一趟,你看着铺子。”
“师父,我与你同去。”我下意识地就接口道,虽然我一点儿也不想再去义庄那冷森森又教人翻肚倒胃的地方。
“女孩子家,去那地方总不适宜,你就莫去了。”正说着,一名官差牵了一匹马过来,问道:“朱先生可能骑马?”
师父点点头,那官差忙将手里的缰绳递到师父手中,“赵知府催得紧,朱先生先骑我的马去罢,我随后去便是。”
师父拍拍我的肩膀,“师父去去便回,你莫要独自一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