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里头,只有师父一人盯着那老鬼坐过的供桌,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阿心姑娘方才说什么?”不想赵善防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回望向他的,是比他更加迷茫的一张脸,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作罢了。
师父将视线从供桌那边收回来,想赵善防拱手作揖:“赵知府既问这三人的死因,在下能肯定,千真万确是老死。余下官府断案的事,在下听不太明白,也不便参与其中,便不久留了。”
赵善防虽然失望,但还是郑重地谢过了师父,又命来时同行的那两个官差,将我们好好地送回茱萸巷去。
一路上我都憋着不敢说,直至回到了铺子里,官差驾着车离开,我方拉着师父道:“师父,义庄里有个老鬼,他说……他说那三个死去的无名老妪,魂魄离开义庄时,是年轻姑娘。”
师父一面燃起一把干艾叶,一面回道:“我也听见了。”
“那便是说,那三具尸身,正是青楼里失踪的三个姑娘罢。”我教解秽的干艾叶熏迷了眼,撩开眼前袅绕的烟气问道:“师父,这一桩,该是咱们铺子里的买卖罢?”
“从那样的地方回来,还不赶紧熏熏艾,祛祛晦气。”师父不置可否,只顾拿着干艾条在我周身四处放烟。过了好一阵,直熏得我眼里不住流泪,喷嚏连连,方肯放了我走,却答非所问地问道:“去年你做的菡香玉露膏,可还能做得?”
我一格愣,还是点着头,先回答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又缠问道:“师父,你说,义庄里那三具古怪的尸首,又是什么器物在作祟?”
“我哪知道。”师父不耐烦地敲了下我的脑袋,“快去将那菡香玉露膏做一些出来,明日师父带你去逛逛青楼,坐坐画舫。”
师父的行事作风,我还是很了解的,他断然不是那类轻浮狂狼的,也素来不近女色,更遑论眠花宿柳那等事了……我一壁制玉露膏,一壁在心里不住嘀咕。可再怎么嘀咕,也抹不去师父那句“明日师父带你去逛逛青楼,坐坐画舫”,他说得倒是淡然,可在我脑子里犹如炸雷。
菡香玉露膏做得的那日,师父果真就带我去了画舫。不过他并不许我穿裙装,命换上男子的衣袍,要我装扮成他随侍的小厮,带上菡香玉露膏前去。
我自然是不高兴,拉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西湖的另一边,画舫聚集的地方去。
湖的那一面,属于另一个镇,画舫与豪客云集,我与师父都不常去,认得的人也不多。湖边画舫之多,教人瞠目结舌,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仿佛是约好了似的,湖边一大片的画舫中,灯火渐次而起,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是一片璀璨。
与画舫青楼同在的,还有赌坊,师父不急着去画舫,倒先拐进了一间赌坊。这是我头一回进赌坊,四处充斥着震耳的喧嚣、汗水的酸味儿、不顾性命的激奋,令我很不自在。
师父拉住了一个赌坊的杂役,问道:“贵地可有这回选花魁的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