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只是从祠堂大院子前过,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见我和师父在院门前站着,便停下步子匆匆道:“朱先生在呢,正要来请。眼下日头没了,便劳动朱先生随我来瞧瞧罢。”
果然要去取医笥,师父看了我一眼,眼神往屋子那边一溜,我赶忙返回屋子里去抱来医笥,跟着师父与王满走下冒雨走下村道。走了两步,王满忽停下脚,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听说阿心姑娘身子弱,秋天的雨水凉着呢,还是撑柄伞罢,别受凉了。”
我心道:都是师父惹来的事,我哪里就身子骨弱了,即便真弱,在朱心堂这么多年,师父调治得好那千奇百怪的病症,岂有调养不好我这副身子骨的道理。现下可好,人家认真当一回事儿了,我又要如何圆过去。
师父跟着转过头,居然十分认真地瞧了瞧我的脸色,向王满谢道:“多谢王里正关切,小徒倒也不至于这般弱,咱们快些走便是了。”说罢他抬起手,挡在了我头顶,真替我挡起了雨,好像多淋了几滴雨,我真就会病倒一般。
分明是他自己不愿用外人备下的饭食,还非得扯上我,编排了什么我身子骨弱的瞎话。我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也只得由得他去演。
王满家的院子离祠堂倒果真不远,加快了脚步,不过几十步便到了。二英在院外顽耍,看见我们过来,果断扔开手里的东西,朝我们跑来。
“阿翁,姊姊。”她欢快又清脆地唤了我们,却怯生生地看着师父,直到师父冲她一笑,她方才腼腆地作了个万福:“朱先生。”
小小的人儿,竟也识得礼数。
“阿翁,家里来了好些人。”她迈着小腿,勉强跟上我们的步子,一面撵着一面板着手指头同她阿翁细数都来了些什么人。
我们随着王满到了他家的堂屋,一进门,屋里或站着或坐着的十来人,都一齐转过脸来看我们,眼里的期望也跟着迫切地追了过来。
王满请了师父落座,又嘱咐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好让师父问症把脉。
往常师父替人把脉时,总要我先试过,要我说出那人的脉象病症所在,他才复诊过,验看我听的脉象是否精准。这一回,他却不教我先来听脉,只要我在他身后看着便成,他亲自一个个地诊看过来。
师父听得却也不见得仔细,外行人兴许瞧不出来,我在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他只随意搭了搭脉,只搭过一只手腕便罢,也不再扣听另一只手腕,连病症也不过问,便唤下一个上来。
所有听过脉的,候等着的,并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的王满,无不满怀了希冀。我看了不觉又替他们难过,显见师父并不想好好地替他们瞧病,他们的希冀,或成泡影也未可说。
大约耗费了半个时辰,我就站在师父身后看着他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半个时辰,直至他看完了最后一个来求诊的。
“朱先生……”王满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的病情如何?”
师父舒展着胳膊,煞有介事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