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又在心里给否定了。因为崔刺史可与他有所不同,人家是清河崔氏嫡系子孙,也是如今家主的亲子,其背景可不是一般的厚实,而且,五姓七望之间多有联姻,早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势力圈,加上亲朋故旧满天下,怎么可能加入太平公主的势力?
要知道五姓七望可都是传承数百年的老世家,一直以根正苗红的汉家苗裔自居,尊崇的是正统的汉家古风,就连对李唐皇室都不搭理,嫌弃他们家有胡子血统,从而拒绝与其联姻,说什么不想让汉家苗裔的血统受到污染,曾经把太宗皇帝差点给气死,但却拿他们没办法。
五姓七望就连与皇家联姻都不愿意,对武后执掌权柄更是叽叽歪歪,称之为“牝鸡司晨、祸乱天下”,简直就是把武后与昔年断送殷商的妲己和“烽火戏诸侯”的褒姒相提并论了。
不过,他们也为自己的叽叽歪歪、口不择言付出了代价,在科考中以及朝堂之上遭受了无情的打压,以至于这些年出仕的子弟人数大为减少,且在朝中也少有人出任实权职位。
可武后也不敢将他们彻底得罪,因为作为山东士族的领袖,五姓七望已存在数百年,天知道他们经营了多大的势力?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武后最为忌惮的一点,那就是五姓七望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究竟和那些神秘莫测的山门中人有没有关系?
在登基称帝的前夕,武后可不想节外生枝。
她对山门中人的定位就是只能为援,不能为敌。
因此,以五姓七望和武后之间的关系,作为清河崔氏嫡系子孙的崔刺史是不可能背弃家族的传承,从而屈身投靠一个女子的。
那么,崔刺史这么问,究竟是何用意呢?
张兵曹心里反复盘算,可口中却不能停歇。因为面对上官的问话,下属一言不发算是个什么事情?
他理了理思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使君的话,当时下官隔着尚有十多二十丈距离,看得也不是很真切。
似乎,好像,仿佛是张三郎在一群浪荡子的陪同下,遇到了本府一名府军的未婚妻,见其生得极好,少年人吗,就动了那个心思,那女子倒也刚烈,拿着剪刀本想自裁,可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剪刀就刺在了张三郎的胸口,于是,张三郎就成了这副模样。”
“哦,原来如此!”崔刺史点点头,“哦”了一声,冒出四个字,接下来就没了下文。
这时、那仵作似乎勘验完了,躬身对崔刺史道:“使君,死者是被人用剪刀直接刺入心窍,一击毙命,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至于是不是中毒?得要剖开肚腹,仔细验明脏腑,还请使君示下。”
仵作不是医者,不会拿脉瞧病,而张三郎已经是个死人,也没有了脉搏,要查明有没有中毒,必须将其开膛破肚,再剖开其胃,仔细检查,才能得出结论。
崔刺史见仵作还要将张三郎开膛破肚,不由得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连连摆手,急切地说道:“别,别,就这样吧,你先下去。”
仵作躬身行礼,然后收拾好自己带来的检查器具等物,告退而去,不过,在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张三郎一眼,从那眼中流露出的惋惜之意,仿佛对失去了一次开膛破肚的机会,极为痛惜。
不过,崔刺史可不敢让他过手瘾,一个张三郎死了就够他头疼了,若再把他给开膛破肚,弄得支离破碎,恶心不说,又如何向张翰交代?
烦啊,都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