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使?”程昱把纸条拿到燃了一夜的蜡烛边烧掉,一边不解地喃喃自语,“齐国这个时候派使者来赵国是为什么?但愿不要妨碍主公伐韩才好...”
程昱不敢怠慢,连忙遣人去打听有没有关于齐国使团的消息传出来。
辰时过半,天色已经大亮,代替赵雍来宣程昱觐见的內侍才姗姗来迟:“程尚书,主公请您前去偏殿相见。”
“偏殿?”程昱整理衣衫的手一顿,“不是正殿吗?”
中年內侍笑弯了眉毛:“程尚书没有听错,主公说赵唐乃是兄弟之国,见唐国的使臣,无需还特地摆上架子。”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吧。
心下了然的程昱也没再问什么,乘上等候在外面的马车就往宫城驶去。
走进偏殿,程昱垂首向赵雍行礼,同时惊讶地发现偏殿中竟除了伺候的內侍外别无一人。
赵雍穿着简装,见程昱来便哈哈大笑着上前扶住不让人行礼,雄浑的笑声响彻整个偏殿:“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程仲德程尚书吗?寡人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了!”
程昱谦虚地低下头:“赵公严重,外臣只是我主麾下一名普通的臣子而已。”
“行了,寡人面前用不着遮遮掩掩。”赵雍豪放地一挥手坐回桌案后,又派人给程昱看座,又继续问道,“寡人那小侄子可好?”
程昱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赵雍说得是方骥,便又拱手道:“外臣待我主谢赵公关心,小公子身体康健,一切都好。”
“那就好,寡人上次送的马驹还在吧?等他长大能学着骑马了,寡人再送个专门教习骑术的师父过去,那可是正经马背上长大的草原胡人!”赵雍颇为感叹地摆摆手,“唐公马背上打天下,他的儿子不会骑射可不行,程尚书说呢?”
“那臣先替我主谢过赵公好意了。”程昱脸上波澜不惊,把被赵雍拉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重新拉回来,“外臣此次奉命前来,乃是为了此前赵公邀我主相王之事,对赵公表示歉意,我主....”
“诶,此事是寡人考虑不周,以后莫要再提!”赵雍毫不犹豫地打断程昱的话,“明人不说暗话,知道唐公马上要伐韩,寡人早早的把韩武派来求援的人轰出邯郸了,想挑拨寡人与唐公的关系,就凭他韩武也配?”
程昱又是俯首称谢,心中却暗暗感叹这位赵公的名不虚传。表面上大大咧咧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从始至终却都掌控着谈话的主动权。
但既然赵雍已经明示了赵国的态度,程昱也就不打算再弯弯绕下去了,当即笑道:“外臣来赵之时看见到处都在调兵遣将,请恕程昱妄自猜测,赵公可是打算伐卫?”
“程尚书果真慧眼如炬,没错!”赵雍豪气冲天地一掌拍在身后的地图上,“寡人没有在仲德面前遮掩的意思,此前卫国仗着寡人疲于应对齐魏战事没少挑衅,居然还趁寡人不注意把曹国给灭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昱挑眉,心知曹国只不过是赵雍找茬开战的借口,就像方离要伐韩,打着的也是韩国背信弃义在先的名号。
赵雍等了会儿见程昱不说话,又主动道:“寡人用兵,却也不能不照顾盟国的想法,还请程尚书转告唐公,卫国虽小,拿下他不费什么功夫,但还有东边的齐国需要防范,寡人怕是没有余力助他伐韩啦。”
说是没有余力帮忙,话里含义其实是我不掺和你打韩国,你也不要掺和我打卫国,咱们保持边境相安无事,先把那些不长眼的小国给收拾掉再说。
同时也是在告诉方离,论兵力论国力,我赵国还是在你唐国之上,还是你唐国的大哥,而且咱们还有个共同的敌人齐国,这兄弟情暂时还不能崩掉。
程昱心知肚明,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感激的微笑:“外臣谢赵公好意,然唐国虽还远远比不上赵国,拿下区区韩国却也无需赵国相助,赵公多虑了。”
赵雍却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笑盈盈地看向恭谨的程昱,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唐国已经不可小嘘,在找东边这群不长眼的小国麻烦的同时,西部边境也不能放松片刻了。
从宫城出来之后,等候在外面的副使陈伯起急忙迎了上去,问起赵雍的口风来。
听程昱把应对经过一说,陈伯起登时大急:“尚书说话怎的如此硬气?岂不是有违我大唐示弱于赵的初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