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曲沃城外寒风阵阵,大风卷起的黄沙漫天,随着挥之不去的浓烈血腥味,在落日余晖下越发显得凄凉。
唐军负责南门的三万士卒在城外百米处列阵,方离一马当先,隐藏在头盔下的面孔看不出什么表情。
曹操紧随其后,脸上是代表性的微笑,代表唐国的明黄色旌旗在身前高高竖起,远远看去就像和旗杆融在了一起。
紧接着是官位最高的公孙衍、张辽二人,其余众将皆驻马身后,方离已经决定此战结束后再按军功封赏,以后的位置可能会有巨大变化。
最后的是唐国的三万百战精兵,灭晋之战的真正功臣们。
这些自建国以来就跟随方离南征北战的将士们此时带着满身杀伐之气,弓弩朝下、刀剑入鞘,昂首挺胸注视着远处有些模糊的城池,这是方离第一次的灭国之战,将士们都与有荣焉。
没有人说话,但包括方离在内,所有人的胸腔中已是鼓噪不停。
仅此一役,就够全军将士对后人吹一辈子的!
曲阳城上猎猎飞舞的火红旗帜已经放下,城楼四处空空荡荡不见人影,逼人的寂静下,只有残破的墙面在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血战。
包裹着生铁的厚重城门缓缓打开了,门板内外还残留着斑驳血痕,刺耳的吱呀声,是这个古老诸侯国最后的呐喊。
两列晋军步卒手持晋国国君的旌旗自城中走出,在城门两侧列队站好,他们甲胄齐整,军容肃然,年轻的面庞中满是空白。
紧接着兵卒们出现在唐军眼前的,是晋国的文武官僚,身上虽穿着象征投降的丧服,却都浆洗得鲜亮,低着头,不管内心作何感想,面上都表现得异常悲怆。
最后,诡诸肉袒衔璧,赤裸双足出现在方离眼前,牵着两头羊羔,双膝跪倒在城门前,额头重重扣在再也不属于晋国的黄土地上。
原本按照投降的礼仪,诡诸此时应该高声念诵国书,昭告自己的罪孽,表示愿卸去国君之位,将晋国土地献与唐国,并祈求方离宽恕上下文武百姓。
文辞早已拟好,诡诸闭紧双眼,睫毛感受着地上黄沙的阵阵冰凉,刚张开嘴,泄出口的却成了哀嚎,许久都未能平复住情绪,竟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虽说春秋无义战,胜者为王乃是天经地义,但此情此景还是让方离动了些许恻隐之心,不愿再过多为难,于是主动打马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诡诸的头顶。
余光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马蹄,诡诸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住心中悲痛,嘶声嚎道:“唐公,晋国...愿降!”
话音刚落,城门外的文武百官,以及候在城内的数千兵卒同时推金山倒玉柱,向着方离的方向跪拜下去。
直到此时,这些几个时辰前还因为诡诸不愿投降而心生不满的人才真正感觉到,自周武王分封起,直至乱世之中屹立几百年不倒的晋国,亡了!
方离冷漠地凝视着这些亡国之臣,从上前的晋国相国手中接过国书,突然调转马头,面向他的千军万马高高举起,胸腔鼓起一口浊气,高呼道:“寡人的将士们,晋国,降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数月苦战的累累伤痕,以及严严冬日下着单衣攻城的寒冷,三万将蓦地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用意气风发地呐喊发泄出持续已久的压抑:
“主公万年!”
“大唐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