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从义也紧盯着赛神医的嘴,倒好像生怕他说出个“准”字来。
“准,怎么能不准呢?”赛神医左右为难地看着两个人,说道:“每次给人家看完相,时间近的,人住的又近的,就能够看着人家应验,好的也还罢了,坏的就好像是我愣塞给人家似的!所以这么多年我早就打定主意不给人看相,可是,唉,那天还是被酒给闹的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赛神医,你就不会说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吗?”周伯通看着赛神医在范马二人夹击下的样子,不由笑道:“这样他们两个就谁都不会烦恼了。”
“怎么不会,那说不定就是我们两个人都烦恼了。”范明叔说道,“马叔父,你也别烦了,也许,赛神医说的……”他想说赛神医说的真的不准,可是又实在舍不得自己八十八岁的高寿,所以一时竟然没说下去,只是不断地宽慰着马从义:“也许他说的你的就是不准!”
赛神医想自己分辩:我从来没有不准过!那都是明明白白写在每个人头上的嘛!可是看着自己已经给马从义和范怿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心中实在大有不忍。若说看准范母的病情,那是自己的医术,不过说出来了,自然给范怿增加了这几个月的悲伤。如果不说,真等到那一天范怿是不是就会减少些悲伤呢?可是那突来的变故难道不是更让人难过吗?
赛神医多年来原本已经于此十分淡泊,只尽自己为医者的本分而已,可是一到这几个朋友身上,竟突然让他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人哪,什么时候又真正能够看轻看淡呢?
周伯通看看马从义自从那天从范园回来后脸上多了不少憔悴之色,不由有些焦急地搓着两只手,只盯着赛神医看,看了片刻,他突然问赛神医:“我说赛神仙,有一个叫邱哥儿的小孩儿你还记得吗?”
“邱哥儿,是栖霞滨都里的邱哥儿吗?怎么,你认识他?”赛神医对邱哥儿印象颇深,此时惊喜地看着周伯通问道。
“那可不是嘛!哎,我说赛神医,你喝酒之前坚持不给他们看相是对的,你知道吗,就你给邱哥儿看的一相,说他有‘伤至亲’的命,他都被这句话逼得离家出走了!”周伯通一向爽直,想起邱哥儿那天哭得那样伤心,让他现在都很心疼:“你说那孩子多好啊,可是你一句话,让人家背井离乡的,那可不是真会又中了你‘饿死’的卦词?”
“可是那是他的命啊,我也没有信口胡说!”赛神医叫苦不迭,“我如果不说,难道他看着自己至亲的亲人因他而死,不会更加痛苦吗?”
“赛老仙,你说的这些咱们暂且不管,我再问你一件事,那你说这人真的能改命吗?”周伯通想起邱哥儿执意要找到王重阳拜师、修道改命的事,不由认真地板起脸来问道。
“我,我怎么还敢说!”赛神医苦皱着眉头道。
“你且只管直说,我不怪你!”周伯通说道。
“依我看,改命一事也不是不可以,”赛神医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说道:“不过非有大意志者不能做到!你想那大多数普通人,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不好,索性就听天由命,该干嘛还干嘛,原来的命运自然是该来照样来!但凡有大意志者,知道自己命运不好,首先想到的是抗争,抗争什么呢,命运当然是随着自己来的,所以要抗争命运,首先要抗争的当然就是自己!”
马从义此时已经停止了吃喝,只是紧盯着赛神医,生怕错过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我就说那个孩子不一般嘛!从义,我跟你说啊,如果你真害怕自己只活到四十八岁,那你就不妨学学那个邱哥儿,找王重阳拜师去!”周伯通一巴掌拍在马从义的肩膀上,“拜师学习修道,先去抗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