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河一手拖着一员晕厥过去的大将,在这个战场中央成为了最奇特的存在。所有士兵,无论是严颜一方,还是刘封这一方,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一个男人。
他是敌人么?可他击晕了敌方的大将啊!
赵星河吩咐周稽他们给严颜使用治疗卡片,算是做些紧急措施保住严颜的性命。随后,便对四周千万士兵高声呼喊说:“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偷袭成都城是我们几人擅自决定的不义之举。与其他人,甚至这名刘封将军都无关。我在此对各位抱以最真切的歉意。”
“此刻,我已经知道诸位川蜀士兵骁勇善战,绝不会屈服于外来的入侵者手下。同时,我也相当佩服这位严颜,严老将军。所以,将他治愈是我们所能表示最大的善意。我们想要离开,希望各位能让出一条道路,以及不追逐、赶杀我们。因为,成都城还需你们的守护。杀戮一事,有你们后主刘循的大军追赶我们众人,不就已经足够了么?”
赵星河言辞陈恳,时不时还对四周的川蜀军们点头示意。那些成都城守军也确实感受到他的善意,同时他们也不想那严颜老将军身死,通往城门方向的大路更是拓宽了好几分。
“走吧。”
赵星河朝法正以及刘封手下的部队点头示意,他们剩下这八百余人小心翼翼地从战场上脱离出来,一步步往城门外走去。一路上,那帮川蜀军只是远远跟着,并没有作任何贸然举动,只等赵星河他们放下严颜。
赵星河也没有食言,到了城门下,将还在昏迷的严颜安置好,立刻与法正一起带领一众将士撤离出成都城。
成都城内的将士没有追赶,可他们还没走远。四周的山林,河谷之内,马蹄声如狂风骤雨一样不断响起,那是刘循的部队匆匆赶来,准备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法正深皱浓眉,转头便对身后的军士说道:“诸位,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往西拼命奔跑。此后无论发生什么,纵使身边的战友、兄弟跌倒,我们也不能停留在此处半分,不然,只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一同搭上。若我们能逃到刘豫州,刘皇叔的身边,我们从此便能一举正汉室之名,与皇叔一起清除天子身侧的奸徒!若不成,身死此处也是为正道献身!诸位……奔跑起来吧!”
说着,他在最前方一夹马肚,骑马朝着西方飞奔而去。身后,这八百多员将士无不施展出自己全身所有的力量,或驱使战马,或极速奔跑。他们不再管队列、方阵,心中只想逃离身后的追兵!
他们奔跑出不到几里,马蹄声越来越近,宛如暴雨在身边倾盆而下。他们回首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骑着快马的刘循川蜀军,几乎遮掩了大地上所有的青绿。他们化身汹涌的海啸,正要扑过来,将刘封这可怜的几百人全部淹没!
这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也是一场漫长的逃亡之旅!一旦体力、魂力全部耗尽,顷刻就会被身后的刀剑枪阵贯穿身体!五名、十名、三十名……越来越多的将士死于身后,刘禅听着身后的哀嚎,含着泪的他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停下,与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一起同生共死。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在他的马背上,那重伤未愈,至今昏迷的刘封可是他敬爱的兄长。这一次,为了刘封,他不得不抛弃身边的兄弟。
前方,还不时有围堵的兵马追来。他们迂回前进,从清晨一直奔跑到日落的黄昏,早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说出一句话。即使他们全力冲刺,距离荆州恐怕还有两日的路程,绝望在他们的心中慢慢蔓延……
八百人的部队,已经剩下不到五百人……再仔细想想,他们原本在成都城内应该将近三千人,现在连六分之一都剩下不到。
到底还要不要坚持?到底要不要陪着那些兄弟共赴黄泉?这样的问题开始在军中蔓延,直到看到前方也有一队数万人的部队一直排开,几乎堵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他们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完了,一切都完了。
夕阳之下,微凉的风吹拂着那大军的军旗,刘禅看着上方的字,仿佛从深渊被人一下子拉到了天堂!
军旗上大大地写了一个“刘”字!还有几面小旗帜绣有“飞”字!
一名皮肤混黑的上将从军中走出,迎着刘禅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刘循军,放声大吼:“鄙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说话者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正是张飞——张翼德!
…………
原来,在刘璋死后,在汉中指挥着攻击张鲁军的刘循,也就是刘璋之子根本无心作战。几场小仗下来全部败北,他索性直接弃了汉中已占领的好几座城池,直接搬兵回川蜀,势要夺回成都,杀死刘封等人。
这便是赵星河等人在成都城内接到的消息,这对孤军奋战的他们来说绝对是不利的。可这只是整件事情的一半,没有了刘循,刘备趁机偷取了那几座空城,更敢放手去进攻,对张鲁进行全面围堵之势。
加上关羽战死前,凭借几千人一战剿灭了刘璋军数万人,这对汉中张鲁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威胁。因为除了关羽,张飞、赵云、新收纳的老将黄忠都身拥万夫莫开的实力,好几座城池的守将眼看这几人上天遁地,如神仙一般的战力,直接打开城门投降了。
不过两日,刘备就取了整个汉中,立刻分兵继续进攻川蜀。那张飞自然请命,立刻带兵来救他的侄子刘封。
刘禅、刘封在他的保护下,自然安然回到荆州,回到刘备的帐幕下。
数日的休整,赵星河他们都在营帐内养伤。外面捷报频传,张飞等人攻占川蜀势如破竹,数日已攻下三分之一的地盘,这里便不再多说。
反倒是军营内,虽一片寂寥,可赵星河明显能感觉到,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以往爱才如命的刘备,如今一次都没有慰问过刘封和赵星河等人。他们虽然最后没有稳守成都,可斩了刘璋,弄得刘璋势力群龙无首,焦头烂额,他们也算有一记大功。
直到第五天,等到刘封的伤势痊愈。刘备终于下达命令,召刘封进入他的中军军营。刘封没猜到刘备的意思,他的心情极其复杂,有二叔关羽之死的忧伤,有丢掉成都城的不甘,也有刘备军成功入川蜀的喜悦。
他原想着刘备召他而去,是要和他共续父子亲,促膝详谈。可一进营帐以内,刘备白衣、白头巾,在座上正襟危坐,脸如死灰,看着刘封进来,不发一言。
刘封终于感觉到有些怪异,坐下后只问了一句:“父……亲?”
刘备没有看向他,嘴唇轻轻颤抖着,挤出四个字:“为何……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