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乘舟被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简直是不可思议,一个不可思议的是马北异居然说太子中了两种剧毒,他自认为自己医术高超,但他只诊出太子中了乌鬼毒,本来乌鬼毒就是无解了,如果太子中了两种不同的剧毒,怎么会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呢?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是马北异居然诊断出自己曾清除过太子身上的剧毒,这种医术他是做不到的,便问道:“观公子似乎十拿九稳的样子,不知是否看出沐公子曾身中何毒?”
马北异不假思索,道:“沐公子先中黑鸩之毒,后中乌鬼之毒,乌鬼毒虽被兄台解掉,但是黑鸩毒素仍聚于颅中,难以发现,小可以为兄台定是尚未诊出,而颅中的黑鸩毒正是沐公子方才头痛之缘由。”
花乘舟听后,大惊失色,黑鸩之毒他也听说过,此毒取自黑鸩鸟,黑鸩鸟以食毒蛇为生,只是黑鸩鸟世上罕见,所以此毒他只有耳闻,却从未见过,听闻此毒毒性强,而潜伏期长,一般中毒之后不会当场毒发,往往是过了数日,甚至几个月才会毒发,而且身体不会表现出任何中毒的迹象和不适情况,所以中毒之人毫无察觉,但是一旦毒发,便无药可救。
如果真如马北异所言,太子殿下身中黑鸩之毒,毒素深入脑中,若是太子稍加用脑,则会牵动神经而引致头痛,甚至太子的离魂之症也是源于此,脑袋控制着人的记忆,一旦受到毒素侵袭,则有可能会压制着脑中某些记忆,所以太子由此引发离魂之症,那么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从医多年,花乘舟自认为医术绝不会低于尚药局中任何一位侍御医,虽然黑鸩毒他没见过,但是他绝不可能一丝症状都诊断不出,可是马北异又说中了太子曾中过乌鬼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将信将疑,他又仔细了观察了沐玙璠的脸色和舌苔,又把了把脉,连连摇头,道:“不可能,鄙人学医二十余年,行医十数年,自问略有小成,从沐公子的脉象,鄙人看不出公子仍有中毒的迹象,恐怕是马公子看走眼了。”
马北异笑容可掬,摇摇头道:“此乃小可家传的医术,寻常医者或许看不出,小可虽不才,却已练就了一双超乎寻常医者的医眼和医手,可观察于细微之处,可感受到微弱之脉,先生看不出,乃是正常之事,先生不必挂怀。”
花乘舟听罢,不悦之色跃然脸上。而一旁的沐厚德实在忍不住了,讥笑道:“我看你之前大言炎炎,自称妙手回春,却不想医术平平,一番装模作样之后,一时黔驴技穷,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胡言乱语,胡诌了这些遁词,以混淆视听,搪塞我等而已。少爷,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以免误了少爷金贵的身子。”
马北异不愠不火,道:“各位若是不信小可之言,大可移步他去。”
沐厚德及两位侍卫皆横眉怒视,沐玙璠却笑道:“就算马兄你说得不错,那我问你,这个什么黑鸩毒该如何解呢?”
马北异左手握拳,右手成刀,用右刀手在左拳上比划了一下,道:“毒素聚于颅中,若想根除头痛,唯有开颅放毒。”
沐厚德闻言,怒道:“大胆,口出狂言,人若开颅之后,岂有再生之理,何况我们少爷金贵之体,岂容你恣意放肆,若是有任何闪失,只怕你是吃罪不起。”
就在众人又惊又怒时,花乘舟内心却在急剧的翻腾起来,他不得不重视起马北异的看法,如果真如马北异所说,太子先中黑鸩毒,后中乌鬼毒,那么之前太子身上一系列异常的表现就能说得通了,太子先不知不觉中了黑鸩毒,由于黑鸩毒的潜伏性,所以一直没有毒发,后来太子又身中乌鬼毒,乌鬼毒毒性十分霸道,中者半个时辰内必亡,而那日据太子妃和沐厚德叙述,太子是中毒一个时辰才毒发,当时他就觉得十分奇怪了,现在想来正是太子身上的黑鸩毒致使乌鬼毒延迟毒发,两种毒素相互较量,也使太子出现了休克,所以他开始没有摸到太子的脉搏跳动,便以为太子身亡,可能两种毒素较量之后,毒性大打折扣,所以太子又醒转过来,只是刚刚从休克中恢复,脉搏微弱,渐渐地心跳又慢慢恢复了,当时他还十分震惊,因为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后来又发现太子失去记忆,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臆断为乌鬼毒致使太子患了离魂症,现在看来,一定是乌鬼毒的霸道将一部分黑鸩毒逼到太子的脑颅中,压制了太子的某些记忆,而太子的头痛症也能找到病因了,黑鸩毒毒素是外邪之气,一旦侵入脑中,便可影响脑中神经,自然引致太子时常头痛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花乘舟暗自推测,事实不一定是如此,还有很多地方很难解释得通,比如沐玙璠若是真的身中黑鸩之毒,此毒何人所下?按照毒发时间推断,沐玙璠应该未被立为监国太子时就已经中毒,不过那时沐玙璠也是身在宫中,宫中饮食一向谨慎,何况当时的沐玙璠已经是国主最为器重的皇子,所以饮食更为慎重,而沐玙璠本人一向谦恭有礼,与世无争,不大关注朝政之事,只喜诗词歌赋,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所以应该没有仇家;再比如沐玙璠若是真的身中黑鸩之毒,为什么自己始终诊断不出来;再比如黑鸩之毒为何只侵袭了沐玙璠的脑袋,而没有侵入其他器官,他从来就碰见过这种情况,医书之中也没有相关记载。种种疑点令花乘舟非常困惑,所以他又不敢确定马北异所说的一定是事实。
沐玙璠看了看花乘舟,见他正愣在当场发呆,竟没有注意到沐玙璠看他。
其实就算沐玙璠失忆了,沐玙璠经过这些天的体验和了解,开颅放毒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虽不惧生死,但是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位陌不相识之人,姑且不论马北异的一番狂言是否正确,但论沐玙璠的身份,此刻也不能立马决定让这位年轻人开颅放毒,沐玙璠身系大兴未来,如此重大的决定,肯定要经过太子妃及成峤等人共同商议才能抉择,最起码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开颅放毒失败,大兴的继承人该是谁,如何善后,都必须一一安排好。
沐玙璠也不是个傻子,这一点他当然想到了,不过他没有因为马北异的胡言乱语而生气,他清楚马北异并非怀有恶意,他们一行人行踪隐蔽,与马北异只是偶然相遇,又是沐玙璠刻意招惹,所以马北异应该不是蓄意为之。
沐玙璠阻止了身后两个侍卫欲冲出来,将马北异狠狠揍一顿的冲动行为,笑道:“马兄开玩笑了,正如我的书童所说的,人一旦开了颅,还能活吗?今日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打扰马兄行医了,我们走吧。”
马北异面色依然平静如水,挥手道:“各位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