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座城池,叫尺丽城。
尺丽城城主:尺扶晴。
杜若擦擦脸上的雨水,站在城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抬头张望时,城墙上有人喊话:“城下何人?城下的,你是何人?”
杜若仰头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雨水飘进她的嘴里,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
城门缓缓开了,但只开了一道缝,一条粗铁链横在缝口,一名黑甲长靴的城卫手持长矛,目光锐利地将杜若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
“你是何人?”
杜若发丝凌乱,面部污黑,一身陈旧的粗布衣衫,脚下是一双麻绳制成的鞋,浑身不干不净的,但从她的眼睛看得出她很年轻,十几岁的年华。
“咳。我是城里仁德医馆掌柜的远房侄子,家乡遇到水难,无处容身,特来投奔叔叔。”杜若粗着嗓子道。
“怎就你只身一人?”这名城卫满目怀疑地盯着杜若,手握的长矛似欲只待杜若露出马脚,便刺向杜若。
“我是长洲人,水患发生,爹娘都遇难了,哥哥嫂嫂也在逃难途中染病去了,如今我孤苦伶仃……”杜若把控着情绪,可怜兮兮地说道。
“染病?什么病?难道是瘟疫!你不能进来,待我上报守卫长,叫来郭掌柜查看你是否也染了病,再放你进来。”说着,这城卫收起长矛,喊话操控机关的城卫关闭城门。
没想到如此可怜的说辞,没让这城卫怜悯她,反倒将她拒之城外。
杜若眼睁睁地看着沉重的城门在机关的控制下,缓缓地闭合着,突然,一件黑色披风从即将闭合的缝口飞出,掉落在杜若脚前。
“稍会儿还有大雨,你且披着,尚可顶雨。”这城卫将自己的披风给了杜若。
这时,城门已然关闭,杜若闭了闭眼眶,呆立了几秒,雨滴越来越大,她转身,一手扶着城墙,一手拿着黑色披风,往北走去。
北面有一片树林,这时节,正是枝繁叶茂,满目鲜翠。
杜若瞧见有一块大石,弯腰细看了一番,后微微勾唇一笑。她现在身上这么脏,应该是石头嫌弃她,而非她检查石头是否干净。
这石头在一棵大树下,有雨水洗涤过后的清洁,坐在上面比较舒适。
一只黑色蜻蜓闯入杜若的视线,杜若盯着它,默默地伸直腿,歇脚。
“咕噜咕噜――”杜若腹部空亏,发出响声。“小俚就知道乱跑,这会子不知哪去了。”
听到杜若的低语,躲在树后的小家伙,爪子一抬,咧嘴暗笑。
“啪”一个红色的果子滚落在杜若脚边的那些树叶上。
杜若捡起,发现上面有两排小小的牙印。
“不出来也行,你自个儿躲猫猫。”杜若知道是小俚送给她果子。
从牙印处撕开果皮,杜若低头咬了一口,味道很酸,但吃到嘴里的东西也不好吐出来,杜若忍着酸,将这口果子吞入腹中。
突然,小家伙跳蹿入杜若的怀里,晶灿水亮的眸子凑近杜若的脸,两只前爪按在杜若的衣领上,它嘴里叼着绿枝,上面悬着一枚紫色果子。
紫色的,才是这种果子熟透后的颜色。
杜若用手拿过它嘴里的果子,慢慢除掉果皮,正欲尝上一口,小家伙飞快转身在水润的果肉上咬了一口,回转过来对着杜若咽下,挑衅地抬起下巴,还咂了咂嘴。
杜若目光一暗,突然抓住小家伙的颈部,将原来剥开果皮的红色果肉硬塞入小家伙的口里,而后瞧了一眼被咬了一口的紫色果子,淡然地向后扔掉。
被虐待的小家伙瞬间怂了,偏头吐掉红色果肉,眼眸里水汽氤氲,嘴边的毛发上沾染了红色汁水。
“小俚,你该多多派上用场,否则。”杜若眼中透着算计的微光。
“我说了,我不做卧底,我给你做军师。”小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被杜若束缚住了四肢,它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
“待会儿最好保持沉默,嘘。”杜若站起来,将黑色披风披在身上,掩护住小家伙,走入雨幕中。
黑云压城,雨水直坠,杜若孤身一人,站在离城门有五步远的水坑旁,水珠不断从黑色披风上滑落。
小狐狸貌似安分地缩在杜若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进入尺丽城,对杜若而言不难,但要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确实如同攀山揽云。
“喳喳喳……”城门缓缓打开。
杜若以为会看到城卫,没想到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正欲冲出,马上的人身形单薄,但身姿矫健。
“让开!”马背上的人看到城门口站着一个人,急忙出声驱赶,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女人。
杜若本来是想要快速躲开的,但一眼看见这马背上的女人额头上象征身份的额饰,当即是有了新主意。
她愣是站着看着马匹朝她直撞而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是吓傻了。
尺扶晴凝目,紧忙拉住套绳,马匹扬蹄长啸一声,安静了下来。
好险,差一点点就要撞到了。
尺扶晴皱眉怒喝道:“你是哪来的?看到马匹冲撞而来,竟不知躲闪?”说着,凌厉的目光将杜若上下打量,似乎要作出什么判断。
谁知,杜若闻似未闻,惊恐过后,眼睛一闭,软倒在地。
“你怎么了?”尺扶晴翻身下马,大步走近杜若。
尺扶晴蹲下身,拍了拍杜若的肩膀,目光流连在杜若脏兮兮的脸上,良久,她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开始擦除杜若眼睛周围的污迹。
杜若不是装晕,是真的晕了,否则,在尺扶晴这番作为下,很容易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