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锦婳一直牢记着师祖的教导,时刻谨守着养生清规。
比如说,每日必须调气、补泄、按摩、导引。
在终南山师祖身边的那三年,不论寒暑秋冬,章锦婳每天都是寅时即起站桩半个时辰,无风时站在户外,风大时站在屋里,从无断歇。
卯时或练五禽戏,或做导引术。
每晚入睡前,也要按摩全身,检查身体的经络是否有不顺畅之处,不足的不足,淤堵的就泄耗。
故而,章锦婳年纪不大,恪守的养生戒律,比那些道家佛家的清规戒律还要严格。
给幽兰和铃兰医治之后,章锦婳刻意回避刻意隐藏的记忆,冒了个火苗,又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
为了改变命运轨迹,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便内心起了波动,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心。
内心的平衡会投射外界的平静,章锦婳闭关三天,日子又恢复到可控的安宁之中。
这天,杏林馆的客人,又点名求见章小娘子。
竹影去太乙馆通报:“锦儿,马郎中求见。”
章锦婳微微一笑,她在看到客人名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与马郎中交谈的准备。
马郎中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博学多才,为人又周全细致,章锦婳觉得,与马郎中打交道,必定能给医馆的发展做出最适合的建议。
“小女子见过马大人,见过马夫人!”章锦婳合掌行礼:“见过诸位哥儿姐儿!”
这是马庆丰的家宴,是为了小女云儿的七岁生辰,特意到杏林馆订了一桌席面。
马庆丰心情十分舒畅,一直惦记着上杏林馆来:“章小娘子,今天的饭食,小儿小女十分欢喜,多谢多谢!”
这是马家延续了三代的习俗。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孩子七岁生辰这一天什么样,老了的生活就会是什么样。
像马庆丰自己,在七岁的时候,家里就是给他请了苏州最有名的大儒沈颐山为他开蒙,请了苏州最有名的专做皇家墨宝的笔墨庄给他定制了一套文房四宝,寓意他将来金榜题名官路亨通。
马庆丰的长子次子,都因为战乱,七岁生辰不能铺张,只能在家吃个安稳饭。当时只要平安就是好事,如今全家在京城过得风生水起,就开始遗憾没有给两个儿子创造一个好的未来。
好在还有一个小女儿,不用马夫人说,马庆丰自己早早的就把此事郑重的提上了日程。
章锦婳并不知道马家的风俗,看着客人名单在调息的时候,很自然的就选择了几道菜名寓意好听的菜式和点心。像金锁饼、黄金糕、红豆汤圆、桂花山药、五宝肉骨羹、蒸七彩豆腐、八宝珍馐烩,既好看,又可口,老少咸宜。
三个孩子吃得不亦乐乎。
章锦婳得知是云儿的生日,还特地预备了一套七巧板做为生日礼物。
另外给大哥儿和小哥儿也预备了男孩子最喜欢的弹弓和响哨。
马夫人好生欢喜,女儿的生辰宴,把两个儿子缺失的礼物也补了回来,这是女儿嫁得好,可以带旺两个哥哥的寓意啊,叫她怎能不开心!
三个孩子吃饱了,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玩了一会儿,跟父母要求到院子里去玩,马夫人正好有话要问章锦婳,就让竹影把孩子们带下去,交给仆妇们看管,陪着在后院玩。
马庆丰去看过周正义,得知章锦婳即将做周家的儿媳,回去跟马夫人一说,夫妻俩不知有多么羡慕。
“章小娘子,”马夫人跟着开了口:“我看杏林馆外头的房子都在修缮,章小娘子是准备将杏林馆扩大吗?”
“马夫人,我想新开一间医馆。”
“我听说你这里已经有医馆了。”
“马夫人,杏林苑只接待疑难杂症的病患,一次只能接待一位。”章锦婳解释道:“现在正在修缮的屋子,是我准备新开的医馆,专门接治妇人和少儿的。”
马夫人眉头一挑:“专接妇人?是普通妇人还是夫人们?”
章锦婳笑了笑,看着马夫人的眼睛,清声道:“但凡是妇人,七岁以上的女子,都可以到我的医馆来求医问药。”
马夫人惊讶不已:“不分身份地位?”
章锦婳点头:“是!”
“那来的人会很多啊!”
“小女子所学医术,就是为了济世救人。”
“章小娘子,你的医术盖世,只可惜身为女子,受了局限。”
“马夫人所说有些片面。孟章身为女子,知道女子为了生儿育女所受诸苦,却因为世人的偏见,不能寻医问药。世人不论贵贱,皆为母亲所生养,母亲的康健,会影响全家人的生机。所以,只要是妇人,迟早都会成为母亲,孟章的心愿,就是让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够不受病苦。”
马夫人深受感动,眼眶湿润,哽咽不能话语。
马庆丰站起来拱手道:“佩服佩服,章小娘子的气度,高过男儿!这才是纯真至孝,孝于天地!”
“马大人过奖了!”章锦婳也合掌回礼:“孟章只是谨记师祖的教导,努力去实践而已。”
“你这医馆开起来,那些官贵夫人们来看病,是不是可以有些优待呢?”马夫人问这话的目的,就是太了解京城里的贵妇们千金小姐们的秉性,定是不愿与平民百姓的夫人们同进出的。
“马夫人,师祖有交代过,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孟章的妇科儿科医馆,不论贵贱贫富,怨亲善友,都是一视同仁。”
“章小娘子,若是有人以权势欺压,那你怎么办?”
“若是富贵权势滔天,也不会来我这医治了。孟章能为邻里救急,也足够了。”
“可是......”马夫人觉得不对,这章小娘子太耿直了,跟马大人有得一拼,肯定会遇到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