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迈步行来,神情仿若极寒之地堆积了多年冰雪的冰山,看了眼杨巡使便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曹戎身上:“七月七日人口失踪一案,是你在查?”
曹戎没料道来人竟是先与自己说话,惊讶地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眼前之人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此时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目中明明沉静无波,却让人莫名感到一股犹如实质的压迫,他不由自主地答道:“是我。”
那人微微点头,语气不容辩驳:“起来,跟我走。”
曹戎愣住,一旁的杨巡使却气得跳脚,:“嘿,你算老几?敢指挥我军巡院的人?对了,你还胆敢擅闯军巡院,来人呀,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给我绑了。”
“大胆!”
那人身后突然站出来两个亲兵模样的人,哗哗拔出腰刀,其中一人抬手亮了玉牌厉声道:“六皇子殿下在此,何人胆敢放肆?”
六皇子?就是方才派人送手书的那个六皇子?杨巡使看清了那亲兵手中的玉牌,心中一颤,不是说只有六皇子送来的手书吗?这怎么来了真身?
再不显赫的皇子也是陛下血脉,更别说皇子亲兵历来都是陛下选派,容不得人僭越天家威严。杨巡使想到这里,连忙屈膝跪道:“臣不知殿下驾到,臣罪该万死。”
李秉元仿佛没有看到杨巡使,仍旧只对着曹戎说道:“走。”
曹戎眼中犹豫一闪而过,最后咬牙站了起来说道:“禀殿下,今日人口失踪一案的其中一家苦主,崔府,送来了绑匪要赎金的信件和凭证,不知卑职能不能一观?”
李秉元定定地看着曹戎:“在哪儿?”
曹戎瞄了眼杨巡使便飞快地低下头,指了指杨巡使的案桌。杨巡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恨不得跳起来踢曹戎一脚:那里不仅有崔瞻送来的信件和蓝色珠花,还有方才他随意一丢的六皇子手书……
他本就在暗中发愁,该如何向六皇子遮掩过去他谎称“在外处理公务”之事,这下好了,曹戎这一指又让六皇子看到了他的手书被扔在一边,岂不是火上浇油?
“殿下……”杨巡使结结巴巴地准备解释手书的事。
哪知六皇子越过他走到案桌边,没去管旁边他自己的手书,反倒是一把拿起崔瞻送来的那支蓝色花串状头饰,端详了两眼便握在掌心,又拿起那封索要赎金的信件,自顾自地转身走向门口。
杨巡使看着六皇子从头到尾对自己毫不理睬,又看看曹戎就要跟上去的样子,心中一慌,脱口而出一句话:“殿下,殿下,曹牙校身上还有紧急公务,只怕不能随殿下离去。”
曹戎心中一紧,脚步登时沉了起来,他看向那位前面的六皇子殿下,不知他会如何决定。
只见那位皇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终于看了杨巡使一眼。
杨巡使好不容易和六皇子对上了视线,就见对方沉沉望着自己,眼中意味不明,他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张张嘴,原本准备拦下曹戎的话就像堵在嗓子里一样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