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已经看不到大夫人、牛妈妈等人了,她背朝着人潮涌来的方向,面带惊慌将崔行初拉在身前,推着她往一处店门口的方向走:“初儿,快往那走!”
崔行初一只手紧紧抓着谢氏推在她肩头的手,一边眼盯着前面几个人的缝隙拼命往前挤,眼看着就快挤到那店门悬挂的灯笼下,却突然感觉肩上、手中一空。
“母亲?”崔行初扭头。
只看见黑压压嘈杂的人影中,一个系着面巾的高个儿男人手拿帕子,从后面掩住谢氏的口鼻。谢氏双目紧闭,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被那人拖着迅速向后退去,眼看就要消失在人群中。
崔行初望见这一幕,脑海中有一瞬间空白。
“母亲!”她心脏重重一缩,猛然喊了出来,拼命推开人群往谢氏的方向冲去。
她突然爆发出的惊惧尖叫,令周围的人同时捂了一下耳朵。有人回过神来看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便准备推开她继续往前挤,不防自己还没伸手推过去,那小姑娘反倒发了疯一样撞了过来。
那人与崔行初一接触才惊觉一股大力狠狠撞来,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歪了好几步才站住,那小姑娘好像不知道自己撞了人,红着眼嘴里喊着什么,一个劲儿从他方才站的地方往人群中挤。
没看到人都是往外跑吗?他不由啐了一口:“神经病啊!”
在奔流的人潮中,崔行初显得有些瘦弱,她冲撞逆行,夜色和人群在眼中一下子可怕起来,喉咙在一阵阵发紧,脑海中仿佛潮水一般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又只留有一个: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母亲!
崔行初拼命推开挡在身前的行人,有人飞奔而过将她撞翻在地上,头磕在地上震得人眼前一黑,她不敢耽搁,手撑在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朝着谢氏消失的方向迅速追过去,
怎么办?
眼前是往四面八方奔跑的人们,唯独看不到谢氏的身影,崔行初左右张望,手在颤抖,她瞪着眼睛努力分辨着该追过去的方向,忽然感觉腰上一紧。
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崔行初正要转头,余光扫到一只手里抓着棉帕,向自己的口鼻捂来,夜风泄露了那棉帕上的一丝奇怪味道,崔行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七夕夜开了宵禁,京城的守卫本就增加了许多。
舞龙起火的消息传出,在附近值守的军巡院士兵闻讯而至。领头的牙校骑在马上,望着惊慌奔逃的人群一声令下,士兵们“咔咔”拔出了腰刀,在灯火下湛出摄人的冷光。
百姓们一见官差来了心神大定,又被冰冷的长刀所震慑,不由自主地抱着头蹲在原地不敢再跑动。
稳住奔逃的人群之后,牙校驱马上前,口中呼喝有声,一边让在场百姓往两边靠拢,一边派人运水救火。
被火烧身的舞龙人早已没了声息,地上躺了十来个被踩踏致伤的人哀嚎不停,好在舞龙之处是在街上的空地,起火掉落之后,飞溅的火苗只烧掉了附近七八家临时摆出来的摊子上,并未殃及街道两边的商家店面,否则成排成片的房屋连着民居,一旦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军巡院的牙校和士兵在收拾残局,崔府大夫人发髻散乱,衣裙歪扭,捂着心口站在一家布坊里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