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认出来了,先前她们在亭子里演奏《南木曲》,寻声而来了一群据说是别家学塾师生的人,那群人不仅听了曲,还自个儿合奏曲子秀了一把,实力碾压了曾夫子和她们这一群小姑娘。
这人就是那群人中的一个。当时“颜值评判少女”崔梦令面对一字排开的十人乐队点评,说是单以五官来论,吹埙之人是个单眼皮。自己当时听了就多看了两眼,还顺带认识了一样乐器“埙”,因此对眼前之人的印象要深上一些。
如今凑近了一看,这人除了是个单眼皮,其他的五官其实还是很帅的。眉毛挺直似剑,眉峰处的线条干净利落,眼下的卧蚕弧度柔和,为整个人增加了一些暖意,鼻梁很直,薄唇紧抿,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不是花样美男的那种俊美,而是给人一种刚正内敛、独来独往的酷酷感觉。
不过他既然是学塾里的学生,后来又怎么还会落单被坏人跟踪了呢?
崔行初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一手抱着栏杆一手攥着在湖水中浸湿了,略拧了拧了覆在他的额头上。看了看,感觉一块帕子有些单薄,干脆将袖子里余下的另两块帕子也拿出来,都浸水敷了上去。
地上之人在昏迷中似有所觉,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沙哑地呢喃道:“母妃,我没有……”
“什么?”崔行初没听清楚,把耳朵凑过去。
那人有些压抑的蹙眉,急促地呼吸了数下,似乎是在向谁低声剖白,不断地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没有……”
崔行初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两眼一抹黑,搞不清状况。
本着“病人最大”的原则,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胸口:“知道了,你没有对不对?我知道你没有的,我都知道了,你没有的。”
昏迷中的人似乎听到了令他心弦一松的答案一般,松开了紧紧蹙着的眉头,神情一瞬间缓和了许多。
崔行初看看他,再看看空荡荡的湖面和走廊,不知咋的,心中升起一股天地之大,就剩她和他一对孤儿寡母的凄凉感。
她语气幽怨地自语:“春华啊,你再不来,你家小姐就要变成护士了。”
春华坐在一架马车上,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她一脸着急地对旁边的车夫说道:“再快点师傅,就停在那亭子的走廊口吧。”
“好嘞!”车夫一甩鞭子,马儿摇着脖子上的铃铛嗒嗒快跑,一会儿便来到河岸边。
崔行初一眼瞧见,兴奋地跟用了把滴滴打车似的,赶紧站起来,远远地招手喊道:“在这儿呢,快来!”心里还想,自己跟出租车这行可真是有缘。
春华跳下车,领着两位车夫赶紧赶到湖中心的亭子。俩车夫从地上架起李秉元往马车走,崔行初在后面故意提高声音:“方才那阵雨可真愁人,我哥淋雨着了风寒,这会儿便不妥起来了。”
俩车夫边走边附和道:“可不是,我们方才拉着客人,也是被淋到半路上了。”
崔行初道:“是呀,两位师傅,城西沙河巷的邢府有位邢大夫,是我家相熟的老大夫,对我哥的身体最是清楚,麻烦你们快着些,咱们把我哥送过去之后,我付双倍的银子。”
“好嘞!”俩车夫痛快地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