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崔伯飞与太祖不仅有君臣之义,还有手足袍泽之情,被太祖被封慧国公,位居一品,君王唤于身侧问计问策,那是我崔家最荣耀之时。”崔老太爷遥想先祖曾与一代帝王兄弟相称,披荆斩棘,改朝换代,立下赫赫战功,不由语调高亢,神色激动,灰白胡子一颤一颤。
崔家四位老爷非常淡定。从小到大,他们不知道听老爷子念叨了多少遍先祖的光辉历史,也不知道老爷子哪来那么大劲头,每次讲每次都激动得老泪纵横。
“可是”,崔老太爷眼神一收,开始转折。
“可是子孙不孝啊,庸庸碌碌,多年间未建新功,家族运势一路下滑,要不是先祖的薄面,只怕我们早就收拾了行李回山西老家种田了。如今这皇城里,还有谁知道我们崔家也是出过开国功勋的?我此生执念,就盼着能重现祖宗荣光,不说是位列九卿,至少也要出个君王重臣、栋梁之才吧?否则日后到了地下,有什么颜面见祖宗?你们有吗?”
崔老太爷一拍桌子、语气激动,四个儿子都是一低头:“孩儿惭愧。”
旁边的崔老夫人喊了声“哎呀”,拽了一把崔老太爷:“行啦,不年不节的,你又给孩子们讲你那套,都多少遍了?他们兄弟难得聚齐,你有什么安排赶紧说,我这还有一堆事要给老大媳妇她们交代呢。”
崔老太爷没好气地瞪了打岔的崔老夫人一眼,到底没数落老妻,坐下来运运气方开口:“好,过去的暂且不提,今儿就说说这眼下。”
“当今圣上,乃是难得的明君。先前英王依仗军功,嚣张跋扈,把持了半壁朝堂。圣上数年隐忍不发,去年年中以雷霆手段一朝击退,朝野为之一震,为之一清。眼下,英王系的旧部人马正被整治清退,兵部、户部腾出不少缺,正是用人之际。地方上的官吏只怕也要大动。这次我豁出脸面调老四回京,就是要让你们兄弟四个,齐心协力,在这场调动中谋个实缺,往后才好占了先机。”
崔老太爷说到这,又点了几个女眷:“男人们在外筹谋建功,你们妇人家虽说身在后院,但是也莫做整天只知道鸡毛蒜皮的市井妇人。今天我留你们几个女眷,就是要明着告诫你们家族荣辱一体,出门在外需互相维护。”
“人情上,各家各户的亲疏远近、言行交际都要心中有数;家里的男孩儿们,教养他们潜心向学,万不可荒废学业;女孩们各处行走,不说要百里挑一、声名远播吧,也得有拿得出手的一两样琴棋书画,规规矩矩,不辱家风。”
老太爷絮絮叨叨,直说得几个儿子儿媳连声应诺、崔老夫人揉腰抚额,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崔老夫人接过话头,一口气交代了几件事,随即直接挥手“行,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崔府四位老爷、四位夫人如释重负,争先恐后迈着小碎步夺门而出,各个在心里直后悔早上不该喝汤。
谢氏走到门口硬生生地刹住,捏了自己老爷一把,崔瞻转身挤出张笑脸:“父亲、母亲,我们带了些料子准备给达儿做些衣物,晚些时候让达儿过去偏院可好?”
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这几年由老两口教养的,夫妻俩都有点心虚。
崔老太太想了想:“行,你们这做爹娘的总算回来了,晚上就让他在你们那留饭。”
谢氏大喜:“多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