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漪与钗头凤密会于逍遥殿,由于倩柔事先给沁莲下了点迷药,使其在房中沉沉昏睡,内殿只有秋萍秋桐伺候,倒也安全,不怕走漏风声。
红漪希望与钗头凤联手,共同为薛木两家翻案,可对方却并不领情,红漪立即正色道:“话说到这份上,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依附云飞扬,不就是想为薛家报仇雪恨吗?可你应该清楚明白,云飞扬绝非善类,他在建安所做的一切都另有目的,而你不过是他手中一颗棋子,今日你有用处,他便可以承诺帮你平冤昭雪,明日若你不再有利用价值,定弃你如蔽履,他狼子野心,觊觎的乃是我镇阗江山,岂会真心实意帮你?”
钗头凤深深看着红漪,她所说这一切,自己心知肚明,八岁沦为官妓,亲眼看着母亲和薛家女眷遭受凌辱,含恨而终,她那时恨不得杀光天下所有男人,习得一身媚功,只为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而那些位高权重的男人,不仅是酒色之徒,更是老奸巨猾的狐狸,除了贪恋她美色,根本没人真心相助,多年来她一直没能得偿所愿,直到遇见云飞扬。
云飞扬的目的跟为人,钗头凤一清二楚,不过他是外族人又何妨?哪怕他踏平这镇阗江山又何妨?昏庸的朝廷,黑暗的世道,来次彻底颠覆,死而后生又有何妨?她要的,只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哼哼!说的你要拯救朝廷拯救万民一样,你我同为女人,同为云飞扬的棋子,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物,你有何能耐改变男人的世界?再说了,我是薛家后人,为薛家图谋理所应当,而你呢?你又是何人?如此热心这档子事儿,又有何企图?”钗头凤懒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冷眼瞅着红漪,满脸不屑。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况且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请恕我暂时无法相告,但请你相信,你我目的相同,你有你的不共戴天,我有我的枕干之雠,即使不靠云飞扬,我们联手依然可以达到目的,当今皇上并非昏君,只是缺乏实权,他有励精图治的宏图伟愿,而薛木两家都是忠臣良将,若得平冤昭雪,当显圣上贤德,定能使万民归心,但若是由外族谋朝篡位,即便承认他们是忠良,也是前朝旧事,何以抚慰英灵呢?”
听罢红漪一席话,钗头凤神情不再跋扈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轻声道:“娘娘所说,不无道理,可云飞扬何等人物,背叛他等于自寻死路,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但见钗头凤已有所动摇,红漪也不便逼得太紧,只道:“也罢,姑娘若是想好了,就去廷尉府杂役房找白大娘,她会带信进宫的!”
钗头凤起身向红漪福了一福,披上斗篷在秋萍带领下匆匆离去,红漪坐于案前垂眸轻叹,她理解钗头凤的苦衷和害怕,所以她无论答不答应,自己都不打算勉强,此路行不通必他路,总会有法子的。
然而三天后,她意外收到钗头凤的字条,清秀小字端庄秀丽,寥寥落在淡红色绢布上,渗着浓郁脂粉香。
落花亦有情,
君心似我心。
相望海天涯,
不负相思意。
一首看似不着边际的情诗,红漪反复念着,脸上渐渐展露出舒心笑容。
栖凤阁
周淑子自打在御书房门外无端遭了一番羞辱后,便几日未曾出门,她倒不是怕了何婉心,而是一直暗自在回忆那天的情形,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踉跄着差点摔倒,按理说应该惊慌失措,可那何婉心完全一副没事儿人似得,还将扶她的丫头一把推开,再细看那走路时的身姿体态,毫无笨重之感,她当真怀有身孕吗?怎么越看越不像呢?
“娘娘!您又想什么呢?太医说了,孕妇切忌忧思劳神,对腹中胎儿不好哦!”青青一边说,一边递上一盘芝麻核桃糕,打断了周淑子思绪。
低头拿起一块正要放入嘴里,周淑子猛然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青青愣了愣,然后噗嗤一笑:“娘娘您真是小心过头了,您吩咐过,但凡衣食汤药皆要万分小心,奴婢从未怠慢过,这个芝麻核桃糕啊,是老爷亲手交给奴婢的,说是三夫人大清早起来专门给娘娘做的哦!三夫人自己做的,没有假手于人,您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闻言,周淑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娘亲亲手为自己做的点心,眼前浮现起她清早在灶房忙碌的画面,心中不免伤感起来,若是娘亲能在身边该有多好?此时此刻,周淑子竟有些怀念起还未进宫的日子,虽然低声下气,却也舒心踏实。不像现在,成天提心吊胆,吃穿用度皆要自己亲力亲为,深怕被人动了手脚,后宫之中,眼馋自己这龙胎的大有人在,稍不留神便会着了别人的道儿,她可不要像红袖和柳媛媛那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