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的小世子殁了,王妃也在一夜之间疯了,这些事情没人敢告诉老太妃,所有人都默默承受着突来的变故,原本欢天喜地的恭王府,就像被海啸席卷过一般,满目苍夷,笼罩在一片哀伤绝望之中,那凄凉惨淡的气氛,压抑着人心,悲苦着灵魂。
按镇阗风俗,未满周岁的婴儿夭折,不能举办丧事,因为事出突然又时间紧迫,恭王府都来不及为小世子订上一副适合的棺木,寻遍整个建安城,只寻得一具普通的柳木棺,为此,雍楚淮心痛难耐,抱着儿子的尸身久久不肯让他入殓,直到众人强行将他拉开,才得以让小世子封棺入葬。
如此心酸场面,纪寒霜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悔不当初,若不是自己这个帮凶,可怜的小世子岂会沦为争宠的牺牲品!若当初能再劝劝恭王妃,让她放下心中执念,王府今日便不会弄成这般模样!这一切一切,虽非自己所愿,却与自己息息相关!今生今世自己都将难逃良心的谴责,终将悔恨一生!
纪寒霜回过头,拉住纪承枫胳膊抽泣道:“儿啊!王爷待我们母子不薄,母亲发誓,从今以后我的性命就是恭王府的了,你也要效忠王爷一生一世,待他日大仇得报,母亲......母亲定还小世子一个公道......”
她这番话令纪承枫有些困惑,但纪承枫并不知晓母亲参与了恭王妃与红漪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只当是母亲心疼小世子,过于哀伤了,于是噙着泪,郑重点了点头,并劝她莫要太过伤心。
雍楚淮将儿子葬在了思卿园,与红袖衣冠冢比邻而立,两个都是今生挚爱,却无缘相伴一生,也罢!从今往后,就由自己陪着他们,了却残生吧。
“姑娘,如今大仇得报,咱们也该走了,公子的马车就侯在外面呢!”沁莲给立在晨风中的红袖披上一件绢丝斗篷,轻声道。
“他此刻伤心欲绝,我岂能弃他而去?”红袖双肩微微颤抖着,驻足在回廊下,心,哀痛到极点。
沁莲嘴角一撇,冷冷不屑道:“姑娘真好笑,王爷今日之痛可都是您亲手造成的,若不是您执意要来寻仇,恭王府岂能落得今日这种局面?您还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就算您去,您认为有用吗?恐怕王爷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姑娘您了!”
沁莲这番话让红袖当场楞在原地,昨天当自己所有的真实意图赤裸裸呈现在雍楚淮面前时,他那震惊、恐慌的眼神,久久回荡在自己眼前,挥之不去,更无法忘记。
这丫头不仅心肠歹毒,就连嘴巴也不饶人啊!不过她说的没错,王爷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恐怕真就是自己,害得他这么惨,还有何面目?有何资格留在这儿呢?
也罢!走吧!原本当初的计划就是如此,虽然最终结果有些出乎自己意料,但也总算没有白费一番苦心,王丹凤已经落得了应有下场,只可怜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毁了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就让他恨我吧!恨得越深,也许能让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行囊收拾妥帖,沁莲扶着红袖来到后院,转头深深凝望这座幽深宅院,一排高大梧桐树依在朱红色的院墙边,晨风轻拂,树梢沙沙轻响,洒落点点斑驳晨光,它们仿佛正在低语倾诉,倾诉那宅院中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此生最珍惜的人啊!终究还是将他深深伤害了,虽不是自己本意,却是自己亲手所为,此生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求你好好保重自己,别了!王爷!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还今生欠您的债。
抬脚刚要跨出院门,梧桐树后突然传来一个嘶哑冷清的声音:“就这么走了吗?”
红袖震惊,回眸一看,雍楚淮缓缓出现在视线内,看样子早就守候在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