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火伴随着浓黑的烟雾,散发出一股焦臭。
饶是大顺城的士卒戍边多年,大大小小的战场也经历了不少,但是此时走到近前,依旧忍不住发出一阵干呕。
火焰中依旧有西夏士卒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更多的是残缺的肢体,在距离火焰数丈远的地方,于干涸的血迹中诉说着它主人发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走的越近,焦香的肉味就越浓。可是没有人因此勾起食欲。
就连刘甫等人,此时也忍不住喃喃自语:“惨,真是太惨了。”
他们很难想象,如果是自己等人遭遇沈耘这样的敌人,到底结局会是什么样子。而此时,他们也一阵后怕。他们来时也经过了这处木屑地,如果当时沈耘撒些面粉,再来这么几支火箭,那他们……
不敢想,也不愿想。
反正只要他们现在胜利,那就足够了。
沈耘交代下的命令,是先扑灭越发越盛的火势,而后再围杀尚未死去的西夏士卒。本来他们还想着有些复活的西夏人,好借此邀功请赏,来弥补先前在礓诈寨失利的事实。
但现在,火里的人就算没有烧死,也根本不成人样。即便他们和西夏人的仇恨不死不休,可也不愿拿一堆炭火棍作功绩。
干呕完毕,刘甫和种咏互相看了看,开始在火焰一丈外挖掘壕沟。虽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底架不住人多。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火势就被限制在了一道圈内。
大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就连大顺城里也弥散着焦臭。当火势熄灭的时候,这一片地域内边再也无有一个活着的西夏士卒。
就在刘甫和种咏两人发呆的时候,沈耘也带人走了过来。
蒋骥直到入城之后,才发现自己等人后背已经被气浪灼伤,当他向沈耘复命的时候,早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沈耘只能命人将他们几人匆忙送到军医那里好生疗养。
剩下的来自安化县的厢兵,自然听到沈耘一声号令,留下上百人戍守城门,其他人全都跟过来。然后,之前刘甫手下这些禁军的丑态,就成了他们的前车之鉴。
“沈都管,此处西夏士卒已经全数烧死,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刘甫虽然心里有了计较,但是这一刻他也不得不听从沈耘的。谁让沈耘才是正牌的大顺城戍守呢。
“尽起城中百姓,将此处掘地三尺,连同焦土一并运到向北十里外的荒原上掩埋。掩埋之时,也掘开深坑,埋一层撒一层石灰,全数掩埋之后,周围全数撒上石灰,而后竖起石碑,告知两国此乃西夏士卒殒身之处,不可擅自开掘引发瘟疫。”
沈耘的吩咐没有半点疏漏,让刘甫等人在惊讶和惶恐中又是一阵敬佩。
吩咐完了这些,沈耘便匆匆回了城。而此时城中公廨里,先前昏死过去的李信,终于睁开了眼睛。
感受到浑身的伤痛,饶是让身经百战,也忍不住发出啊呀的呻吟。公廨外等候的医士和兵卒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李信这个样子,慌忙催促医士再度诊治上药。一番慌乱之后,李信终于感觉自己可以强忍住浑身的痛楚了。
看着眼前满是担忧的亲兵,李信登时流出了悔恨的泪水:“都是我,我该死。要不是我贪功,强行戍守在礓诈寨,也不会让这么多弟兄死难。如今礓诈寨未曾夺下,就连大顺城也要被围住,我李信难辞其咎啊。”
此时的他也忽然想起当日沈耘写给他的书信,要是当日他能够听从沈耘的话,就算礓诈寨被围,损失也不过两千余人。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能捞个为国捐躯的美名。如今呢,一切全都完了。
“钤辖,莫要如此。咱们的仇,那沈都管替咱们报了。”
一名亲卫带着几分痛快冲李信说道,看着李信不可置信的目光,慌忙解释:“就在咱们进了城不久,那些西夏人就追了上来。沈都管只是派他手下的厢兵射出了几支火箭,也不知真的,轰隆一声,那些西夏人都全都葬身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