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文会,在一干士子的玩闹中度过。
而随着这场文会,应谦一,岑士望,沈耘以及其他几个人的名字,逐渐流传开来。
接下来的日子,文昌客栈凄清的小院中不时会出现慕名而来的其他各州的士子。热闹的景象,也当得起一句往来无白丁了。
当然,这也省了秦州一干士子外出与人家相互探讨的功夫了。
转眼之间,便是连新春也过了。说不想家是假的,莫说沈耘,便是一些经常外出游历的,在这飞雪漫天的时刻,也纷纷没有了读书的兴致。
好在礼曹临走时留下了足够的银两,沈耘与赵文清几人商议过后,直接在除夕当日,于城中买了不少吃食,连续三天,都是在饮宴中度过。
五十一人凑到一起,欢愉三天,到底还是将思乡之情销尽。
世人皆称汴梁好。又以汴梁元夕的欢庆为最。到了这一天,秦州士子按捺了整整十多天的心再度火热起来。以是早间一道谈论文章,午后便各自出门到城里。
沈耘拒绝了和赵文清等人一道。
对于东京,说不好奇是假的。这段时间沈耘逛过的东京城,估计也只有小小的一块。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国子学,范府,还有城中几处有名儒讲学的地方。其他诸如万岁山,相国寺等颇为出名的地方,一个也没去过。
不过今日最为热闹的,反而是最为宽敞的御街。御街自宣德门到外城通长数里,今夜沿街全都被放上了花灯。又以宣德门外景灵宫最热闹,据说有高达三丈的花灯。
这些都是皇亲贵胄委托工部特意制造的。
因为今夜官家要带百官在宣德门城楼上观灯,且内城下也不禁人往来。更有豪门商贾为了讨好贵人,时不时差人从高楼处撒下金叶子金锞子。
沈耘可没有那个意志力说,热闹是他们的。
当然了,他也没那个福分,能挤到景灵宫前一睹天颜。想要见皇帝一眼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天汉桥往前,当真是摩肩接踵,良家女子被挤掉肚兜都实属正常。
沈耘没有肚兜可以被挤掉,只能在南门大街,也就是所谓的天街里走走看看。
皇室的花灯固然绚烂,但是俗常人家的也不普通。
一路走来,最为常见的便是那一盏盏的走马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这么早就将热力学的原理应用在了俗常生活中。
除了这个,还有绣球灯,元宝灯,鲤鱼灯等种种样式。细看这些花灯上面的图案,那等绘画技艺,对于一向画技不通的沈耘来说,绝对都是神作。
就连沈耘身边一个小孩子手里拎着玩耍的小花灯,上面居然也绘制了栩栩如生的醉八仙图。若不是这孩子身边还有人看着,沈耘害怕自己被当作拐子,他都想蹲下来好好看看了。
除了花灯,最有看点的,莫过于人。
元宵夜的这般的热闹,正好为痴情的人儿创造了最好的约会机会。欧阳修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区区十字,便道尽了这般情形。
当然了,也有趁着这个时候,为自家儿女寻配偶的。当真催婚催嫁的父母,并非后世所独有啊。
沈耘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不少年轻人或是相对一笑各走一方,又或者直接牵手共游天街。尚未完全被所谓道德的枷锁束缚,这才是真正的大宋女子。
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居然就来到了一处勾栏下。
不过以来洁身自好——不自好也不行,谁知道走进去一时舒爽之后,会不会染上什么不可名状的疾病。大宋可不是后世,有什么一针见效三针痊愈的玩意。
只是毕竟皮肉生意也是生意,倚在阑干前唱曲的姑娘们自然也要招揽些自命风流的客人进去。以是回响在沈耘耳际的,居然是柳三变多年前写下的一篇艳词。
这就没什么好听的了,沈耘后世看过的东西,就连《金瓶梅》放在他面前都可以熟视无睹,更何况这种需要发散想象力才能引起亢奋的东西。
也就这个稍微露骨一点就能被称作艳的时代,这玩意才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正要离开时,只听得曲风一转。
熟悉的旋律传来,让沈耘一笑,这些姑娘们还真是能玩,居然唱起了自己抄来的《青玉案》。
当然了,京师的勾栏为了招揽生意,这种曲目都做到了极致。唱曲的姑娘不仅声音不再如先前一般娇媚,还有一股子讲故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