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客栈的士子们依旧愤愤难平。
“那个楚州的礼曹也欺人太甚了,他楚州不久历年多中了几个进士,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要这么折辱咱们秦州。”
如此这般的义愤此起彼伏,而那些早些年来过京城的,此时却沉默不语。
耳闻嘈杂的叫骂,沈耘摇摇头:“诸位仁兄,说句丧气话,他说的,都对。只是,咱们在这里空自叫嚷,就没有错了吗?”
“沈兄,难道你也觉得,咱们秦州合该被他欺辱不成?”
摇摇头,面对种种质疑的目光,沈耘叹口气,指指自己的心窝子:“诸位可知道羞愤难当是什么感觉?此时这种感觉,便在沈耘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沈耘的话让叫嚣的士子们沉默了,而他的话,还没有讲完。
“我等寒窗苦读少则十余载,多则数十载,难道辛辛苦苦来到京师,便是受人折辱的?不,我不想,也不愿。只是既然遭遇了这等侮辱,难道说几句激愤的话便足够了吗?”
摇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一群人:“不,我觉得,唯有在科考场上将楚州一干士子压在下边,才是最好的回应。”
“好。”
沈耘的一番话,真正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虽然先前还害怕说出来自取其辱,可有沈耘做代表,大家倒是心安不少。
“沈兄说的极是,我等自今日起,再也不起外出游玩的念头,一心苦读,直到省试到来。这段时间,还请诸位仁兄不吝赐教。”
“对,为咱们秦州争光,用科考狠狠打他楚州的脸。”
经过沈耘这么鼓动,之前极为低迷的气氛瞬间变得高昂起来。看着此起彼伏表决心的其余士子,赵文清小声对身边的吕芳与曾明礼说道:“看吧,这便是咱们不如他的地方。”
尤其是吕芳,大前年便来过一次京城,似乎当日他也如今日这些人一样在叫嚣。
说完后,赵文清摇摇头,冲沈耘一拱手,赞叹一句:“我这才觉得,沈兄将客栈定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和外州士子见面的机会掌握在咱们手里,也少受些窝囊气。”
“赵兄过誉了。”
“今日遭遇这么一场,赵某也有些不忿,正好借着沈兄的话,回房好生研读经籍文章。诸位,赵某便先告退了。若有什么疑问,可唤我一并参详。”
赵文清彬彬有礼地离开了前堂,看着他的身影,沈耘点点头。又这样强大的内心,不愁将来没有登科的可能。
目送一个又一个士子回到自己房中,沈耘也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整栋小楼有三十间房,每人一间会少,但两人一间有嫌多,最后相互商量了一番,榜上前十的士子每人一间。
正好韩扬那少年搬到了自己老师家中,因此房间正好够用。
沈耘这回前来,带的书籍抄本并不多。
先前看过的,大抵都在自己脑子里,带着些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天资聪颖固然是好事,然而这天资如果不是常人遥不可及的东西,依然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而麻烦,正好是沈耘不想面对的东西。
连日在客栈中苦读,让前来探望的礼曹心中也有些高兴。尤其是得知原因之后,更是心中感动,私下交给沈耘十两银子,千万嘱咐沈耘为士子们买些酒菜改善伙食。
激励与努力是相互作用的,有了礼曹的这番心意,士子们也越发觉得,州府便是他们的后盾,这苦读的劲头,自然越来越盛。
然而沈耘也知道闭门造车的坏处。
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还是提议,抽出一天时间来,到外边走走看看。最好是再找一些京城士子和名儒的文章阅读,这样对科举也更为有利。
毕竟虽然不知道今科主考是谁,但遍览时势文章,终究还是没有坏处的。
话自沈耘口中说出,很快便得到了诸多士子的欢迎。
到底都是些年轻人,性子虽然因为前些日子的不快强行压抑了半月,但终究只是压制,并非改变。说不好奇京师繁华,那都是假的。
一行人走出客栈,到底人心不齐,还是在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分道扬镳。
对于这个结果沈耘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每个人都有想要去看的东西,这里也不是苛刻的军营。
笑着与许多士子作别,沈耘正要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迈步时,忽然被赵文清叫住:“沈兄,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