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汴河贯通南北,四面八方的快船进进出出,将帝都的繁华延伸到了城外数里地。
虽然是秦州上贡的船,可等待那些商船挪开水道,也苦耗了足足小半天。
一群士子们从早上到达这里,看着过往的船只。看到头晕目眩的时候,终于船只靠岸,礼曹带着人手开始搬运船内的贡品。
开封府的青壮们这段时间可是高兴坏了。天下各州的贡品前来,大都走的是水路。这些东西虽然也有地方厢兵护卫,但从渡口船上搬运到马车,又拉到驿站,总是需要一些额外的壮劳力。
当官的钱,尤其是外地来京的当官的钱,最是好赚。
每日里守着渡口,只要来点活计,少说也是数十文钱。若有养了骡马的人家,赶车运送,更是每日里上百文钱收入荷包。
沈耘等人自然是掏钱雇了车马,跟随大队前往馆驿——要将进献贡品,以及为他们这些应考士子备案,都需要事先往礼部送官牒。
这送进去,也不会立刻办理,还要再登上一两天,而后接受召唤方可前往。
若运气不好些,正值人家休沐期间,那等待的时间就更长了。
馆驿中有专门的库房,看着一桩桩贡品送进去,而后紧锁大门贴上封条,再着令厢兵们日夜轮番看守,礼曹终于松了半口气。
剩下半口,自然是要等到手头一切事务都处理完毕,方能彻底放松。
前期递送文牒,是不需要沈耘等人随行的。
一路上沈耘的表现也获得了礼曹的认可,手持陆诜开具的文书,将沈耘唤过来:“沈生,你且随我来。其余诸生,好生歇息一番。”
洗漱一番后,精神也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礼曹唤自己所谓何事,但沈耘还是选择了跟随在他身后,一道前往城中。
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检验身份后,在拥挤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车夫微微掀开帘子:“两位,礼部到了。”
许是近来到达开封的上贡队伍不少,平素非常冷清的礼部门前,此时倒是围堵了不少人。
有看热闹的,自然也有如沈耘和礼曹一样办正事的。
沈耘虽然前来贡举,但到底还是白身,只能依照礼曹的吩咐,静静在门口等候。而礼曹则手持文书,在门口那个不长的队伍后站定。
投送文书的时间并不慢,只是稍微等了一会儿,便有文吏走出来,将排队人手中的文书悉数收走,让众人停留少许,便从里头带了一沓纸过来。
类似于收据一般,将递交文书的事由以及姓名填写好,便盖上印鉴,让排队的人自行散去。
礼曹将那回执收好,笑眯眯地走过来:“今日倒是运气好,来不过一刻,便将文书送进去了。还好咱们来的也是时候,礼部两侍郎的休沐日刚过,回去再等最多三日,便要再来一趟了。”
“这么说,从前来这里办事,都要苦等不成?”
沈耘好奇地问道。因为在他心里,不就是递交个文书,能用多久。
“你是不知道,像我这种流外官,来到此处,人家压根睁眼都不看一眼。虽然服色与九品官一般,可到底身份在这里摆着,人家的小吏的眼里,只有服绯方能勉强入眼。”
好嘛,绯色已经是五品官员的服色了。难怪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苦笑一声,礼曹似乎也看开了:“去年我来的时候,足足等了半晌,若非使些银子,只怕等的更长。还有些比我惨的,直接从大清早等到午后,晒昏了的都有。”
沈耘听到不禁暗自咋舌,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似是觉得自己失言了,礼曹遥遥头:“不说这个了,今日带你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不知所为何事,但有用得着沈耘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却是要与你共同找一处客栈,接下来你们要在京师停留至少四个月,若是找不到好住处,只怕我回去后,少不得被知府斥责。”
礼曹很是敬业,为沈耘解释了这些,这才问道:“以你之见,咱们该选到什么地方。”
方才一路,沈耘也算是初窥开封内外城的繁华,此时礼曹问起,只能无奈地说一句:“依我看来,省试之前,理当静心研读诗书,寻一僻静场所最为合适。”
“只是方才不过管中窥豹,便觉得无论何处,都是一样的繁华,当真有些让人无法定夺。若城中全都如此,不妨寻一干净便宜些的客栈住下,也不必虚耗州中银钱。”
沈耘的答案出乎礼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