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二楼的词作。
易先生有意将沈耘的作品放在了最后,这第一首,念的便是吕芳的大作。
“蕙香幽止。恰柳絮轻舞,梅瓣悄放……”
一曲《女冠子》,极尽柔媚地描述了元夕夜张灯结彩喜气盈盈的场面。那些个名士们只以为这便是二楼最好的作品,说出来的点评,自然就多了几分赞扬。
吕芳看着一脸微笑的沈耘,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些人将自己吹上天,呆会难道要将沈耘供起来不成?他只以为这是前头的名士们知道了沈耘的作品,这会儿正变相地要衬托呢。
满脸通红的吕芳朝前一拜,旋即坐下低头皱眉。
接下来的,却是曾明礼的词作。这位到最后只捞到了二楼的前三,三楼并没有什么斩获的州学三才子之一,看着座中州学的几位夫子,脸色早就羞红了。
同样的,词作质量还要比吕芳好一些的他,更是得到了盛赞。
直到此时,张世安才朗声大笑:“接下来,你们猜一猜,这词作是座中哪位高才的?”
这还是张世安第一次发出这样的询问,座中客人倒是将这个当作游戏一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猜测。
似乎觉得沈耘正是写文章上来的,而程学门人一向视诗词为小道,尊经义为上门,底下弟子自然也不会冒着骂名去作词。
想来想去,也唯有赵文清此人了。
已经知道二楼词作叠放次序的几人,纷纷笑着看向赵文清。
“莫不是州学的赵生?如此看来,州学三才子占尽词作前三,倒也是今年元夕文会的一桩佳话。”
这会儿轮到赵文清羞愧难当了,慌忙起身朝前头躬身一拜:“诸公莫要折煞学生,这词作,却并非学生所作。自当初听到这二首词至今一个时辰,学生脑海依旧觉得,若非柳三变在世,无人能再写出这等词来。”
赵文清的回答自然让州学的几位夫子有些遗憾。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好奇。到底是谁,能够得到赵文清这样的称道。
除了知情的几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沈耘和韩扬二人身上来回。
就在此时,韩扬却忽然说道:“诗词,小道尔。我不屑为之。”他在三楼拿了魁首,自然有资格说这句话。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很厉害的老师,就算有人不满意,却也压根不放在心里。
张世安原本是想热闹一下气氛,谁知道居然被这后辈冷了场。
到底久经官场,养气功夫倒也过硬。听到韩扬的话也仅仅是笑了笑,便朝那幕僚点头,示意开始诵读。
幕僚本也是个喜好诗词的,被韩扬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生气。很是高声地将第一首《木兰花慢》念出来,立刻得到一个应时应景的高度称赞。
这下子轮到沈耘起身拜谢了。
直到这时,座中人才纷纷惊诧起来。
“沈生,你不是以文章上楼的么?怎的?难道你是作了词,又上了三楼写了文章?”
“天,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可能啊,明明他上交的只有一块竹牌。”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此事等下一首词作念完,我来解释便是了。”张世安不得不起身将这些议论声弹压下去,冲着幕僚再一点头,示意将下一首也念出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
几个摇头晃脑品味其中韵味的名士痴了。没想到,通读下来,居然这么有味道。四楼重现了先前二楼的场景,许久之后,才纷纷发出赞叹。
“赵生所言,并无夸大之处。只这一首,当得与柳三变相提并论。”
溢美之词不绝于口,冲沈耘点头称赞的同时,也将目光转向了张世安。他们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张世安事先安排?
感受到这些人的灼灼目光,张世安笑着点头:“你们有些人心里猜的没错。”
“沈生本来就只参加了二楼的较量,这一点想来易先生几位最为了解。我收到的竹牌上,也只有他词作的名目。”
将沈耘的竹牌交给侍从带下去传看,张世安则继续解释道:“方才我见几位有心考校沈生,正好,我也有这个意思。因此,就未曾说明。不想这一试之下,倒真是让老夫老怀大慰。”
看着张世安的表情,底下有人不可置信地追问:“府台公,难道,沈生是在咱们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当场思考作文的?”
虽然心中满怀着震惊,张世安却依旧回答:“题目是我等来前拟定的。在此之前,我也未曾见过沈生。那两篇文章,就算不是我等问时所思,想来也是在走上三楼之后的事情。”
“沈生,你说,可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