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秀才抬头看去,门口的正是花家大姐儿。这几年花家大姐儿出落得越发水灵,艳名也是远播十里八乡。花家能走到今天,全都是靠她这一副窈窕有致的身躯和标致的脸蛋。
“不用谢的。”宁秀才嘴角扯起一丝笑意。面对花家大姐儿,他心底总有那么一丝丝疼惜。可惜风尘女子终究上不得台面,那些许的悸动也只能深深压在他的心底。
“我就是个卖笑的卑贱之人,没有什么好报答先生的。”花家大姐儿柔柔的声音响起,“若是……若是与先生……我这样的人,也怕脏了先生。日后只要是先生的事情,就是奴家的事情。奴家愿意给先生当牛做马,以报先生大恩!只是希望先生能多多照顾小妹,奴家不希望她将来……能断文识字的,总要比我强。”
“你……你别这么说。”宁秀才握了握拳头,可惜终究无力改变什么,“在下不求姑娘回报什么,答应姑娘的事情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姑娘放心便是!”
“如此……谢过先生!”花家大姐儿红着脸,低头称谢,“天色不早了,夜路难行,先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奴家告退。”
“等等!”宁秀才疾步追出,递给花家大姐儿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纸,“这个,送给你。”
花家大姐儿展开白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两排共六个大字,可惜她看不懂:“这是……?”
“给你们姐妹的名字。”宁秀才说道,“看你们姐妹一直没有个合适的名字,就写了两个。上面这个,花楚楚,是送给姑娘的。下面这一个,花如雪,是送给令妹的。”
“楚楚……如雪……”花家大姐儿反复念了几遍,脸上笑意渐浓,“敢问先生,可有什么出处吗?”
宁秀才轻叹:“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世道艰难,人如蜉蝣。虽有百年光阴,却也不过弹指一挥之间。然,做人也需如这蜉蝣一般,生之光华,死之绚烂。”
花楚楚展颜一笑,当真如盛放的娇花般动人心魄:“多谢先生赐名!生之光华,死之绚烂……奴家记住了!”
花如雪是个聪慧异常的的姑娘,虽是旁听,但功课却比大部分学堂里的孩子都好。宁秀才原本还担心她的身份会在学堂里惹麻烦,但是这种担心实在是多余。花如雪很清楚自己来是做什么的,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无论再怎么讥讽,她都尽力忍下来。一段时间下来,那些孩子也对她失去了兴趣,倒是没惹出乱子。
宁秀才放下花如雪今日的功课,半晌才说道:“你进步很快,再过些时日,这学堂你就不用再来了。”
花如雪一愣,心中倏然一紧:“先生……您这是……何意?”
宁秀才笑笑:“不必慌张,只是你学得快,在学堂里旁听有些虚耗光阴。我想荐你去镇上的书院念书。以你的资质,书院想必很乐意接收。”
花如雪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可旋即又暗淡下去:“我不能去。我家没钱。”
这些日子她读了书,也隐隐知道了姐姐干的是个什么样的营生。花家姑娘在这个镇子上,早就没什么名声了。莫说书院甚少接纳女弟子,就算是接纳,也不会接纳如她这般没有礼义廉耻的人家出来的姑娘。
宁秀才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便说道:“既是如此,每日我会给你布置功课,你便只有自学。需得下苦功了。”
花如雪一听这话,扑通跪倒在地:“先生大恩,如雪铭感五内,莫不敢忘!”
“你快起来!”宁秀才将她从地上拽起,心中喟叹。如她这般天资,若是生在富贵人家,那必然也是名媛闺秀,玲珑剔透般的可人儿。可惜……
“好了,你且记住,人生在世,切不可妄自菲薄,即便身如蜉蝣,也要光华万丈。你可懂了?”宁秀才终究还是忍不住,对花如雪说了这番话。但他不知道,他今日这番话,究竟对花如雪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即便日后花如雪站在人世间的顶峰,这句话也如烙印在她心中一般,从未敢忘。
……
“花老汉。”小酒馆里一个醉眼朦胧的男人盯着花如雪她爹笑道,“听说你家二狗子到学堂念书去了?”
“放你娘的屁!”花家汉子唾骂一声,“老子哪来的钱供她个赔钱货念书!”
那男人继续笑着,眼中偶尔闪过一丝淫邪:“那她天天跑去学堂作甚?我怎么瞧着这段时间都是娃娃们放了课她才去?莫不是那酸秀才……嗯?嘿嘿嘿嘿……”说着,男人右手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显然是脑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