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在半个月后有了逆转,梅清听看守他的人私下偷偷的议论,说他父亲将他母亲吊了城楼上,逼迫他回去收尸。从那天开始他不再绝食,好好吃饭,对岳誉寒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岳誉寒只以为他是想通了,心里也在高兴,连安排在梅清身边看守的人都撤去了。
不巧的是那几日刚好岳誉寒有些事情要处理,便跟梅清打了个招呼出门了,他在外面事情还没处理好的,倒接到管家的飞鸽传书,说梅清不见了,当时岳誉寒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找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去到丰州。
刚进城,便听到街道上有人议论纷纷,说梅家那小少爷偷了家里的宝贝,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还被抓了回去,恐怕性命不保,还说着梅老爷也真是心狠,虎毒还不食子的,对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
当时岳誉寒就吓的六神无主,顾不得满身的疲惫,跨马就直接冲进了梅家,最后他在梅家地牢里看到被折麽的不成人形的梅清,那时梅清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断了,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地方,看的岳誉寒百爪挠心。
他抱起梅清时,梅清已经没了意识,却下意识的朝外躲,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猫,瑟瑟发抖,嘴里嘟囔着,痛苦倔强的喊着。
“爹,你杀了我娘,即便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寒去那了,秘籍在哪里。“
”寒快跑,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这断断续续的话,让岳誉寒当时就彻底的疯掉了,那一刻他就恨不得把梅家人千刀万剐了,等他把梅清抱出地牢时,梅家人已经把他围截的水泄不通,也刚好给了他发泄心中愤怒的机会,那一日,他真的杀红了眼。
听岳誉寒讲到这里,赫连鸣谦抬眸看了岳誉寒一眼,提起梅清当时在地牢里的模样,岳誉寒至今某种还能喷出熊熊烈火,身体也禁不住的抖动着,想来梅清当时的情况确实很糟糕,而他在那场自己建造的牢笼里,不但囚下了梅清的心,也囚下了自己的心。
“所以,那天你便血洗了丰州梅家。”
五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是赫连鸣谦刚刚抽身出江湖,开始步入仕途,对江湖上的事情已经不再过问了。即便对此知之不多,但也听人粗粗描述了一下,因为梅家在江湖名声并不好,此时还有不少武林之人拍手称快,但赫连鸣谦没想到,此事会跟岳誉寒有关。
“是~,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只是当初我清扫的干净,没留下什么证据。这些年我也做了不少亏心事,但唯独对这一件没后悔过。”
夜风微寒,吹的梅枝乱颤,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场,都是一场你死我生的修罗场,明到暗抢谁都躲不过,也不敢放言自己没做过。所以没人有资格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去妄断别人的是非对错。
“后来呢,梅清如何失忆了,你又如何成了岳凌寒。”
岳誉寒已经将一壶酒喝完,便拎起酒坛子,又往酒壶里倒了一壶,将赫连鸣谦面前的酒杯斟满,赫连鸣谦知道,依照岳誉寒的本事,让人查不出是他灭的梅家满门不是难事,但他问的这些就不好说了。
“那日我从梅家带走梅梅后,便带他访便天下名医,费了好些工夫,终是治好了他身上的伤,又寻人配置了一味药,让梅梅失去记忆。“
”我以前似乎跟你提起过,我有个双生的哥哥,身体不太好,喜欢梅花,擅长经商。我带梅梅回来后。才得知他病逝了,却没让人通知我,倒是给我留了这一院的梅花,也留下一笔不菲的财富,我索性就用了他的名字,陪着梅梅隐居在了这里,这些年到也过了些安生日子。”
赫连鸣谦敛眉向后躺了躺,跟岳誉寒相比,他确实过于瞻前顾后了,活成岳誉寒这个姿态,倒也不失是一种乐趣,可惜他不能放手不管,碧华也不能真的去失个忆,因为他们都看不得,天下大乱。
“你就不怕,那天梅清忆起了前尘往事,跟你翻脸?”
岳誉寒依旧冷笑了几声,看向赫连鸣谦的眼神有些孤傲跟蔑视,举起了手里的杯子,赫连鸣谦跟他碰了一下,两人同时饮下去。
“生能尽欢,死而无憾,若是他那天清醒过来,我便再给他灌一剂药,若是药不管事了,他若想为他的家人报仇,我便亲手递给他一把剑,能死在他手里,何尝不是一种圆满,你说呢?”
赫连鸣谦的眸光晦暗不明的望着岳誉寒,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低声重复了岳誉寒说的那句话。
“生能尽欢,死而无憾~。“
”这话确实也只有你说得出,做得到,但我不行。”
岳誉寒扬了扬眉,虽然他不知道赫连鸣谦背负了些什么,但当年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便已经整天心事重重,做事畏手畏脚,着实让他看不惯,但赫连鸣谦身上也有难能可贵的地方,那就是是是非非辨的极清。
“你有你的路要走,只要日后你不会后悔,也便算不得什么了。我这里随时备好酒等你,只要我还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