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殿,鎏金的龙头香炉里,烟气袅袅。
皇帝疲惫的睁开了他的眼皮,视线里朦胧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皇上!”
在看到皇帝终于睁眼后,一大群御医们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齐刷刷的跪于殿中。
皇帝目光从那群人脸上扫过,散去的记忆重新聚拢。
“九千岁呢?”他问,并挣扎着要从床榻上坐起来。无奈,他刚一动,全身就犹如被千万根针用力的扎过。跪在他寝榻前的医正,眼疾手快,连忙起身制止他的行动。
皇帝这才不得不又乖乖躺回寝殿。
“九千岁呢?”皇帝又问。
医正眉头轻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帝。倒是伺候皇帝的小太监怕医正和一帮太医被皇帝问责,壮着胆子上前,在皇帝的耳畔边低语着,“皇上,九千岁在您昏迷不醒这段时间,性情大变,见人就伤,宫人们都私下猜测,九千岁可能……可能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小太监也是仗着这些年尽心伺候皇帝,才敢和他低语着。
皇帝眼瞳剧烈的一猝。
他这些年虽然不问朝政,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是一心沉、沦在纵情声、乐之中。几乎只在一瞬间,他就马上猜到了在这宫里最有可能害到陆淮起的那人是谁了。
“皇后呢?”皇帝再开口,语气冰冷了几分。
小太监摇了摇头,又低语着,”奴才不知。”
没有问到自己想问的答案,皇帝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的又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九千岁出事了,那宫中现在有谁在主持?”陆淮起可以说是整个西梁和整个皇宫的定海神针。这定海神针都遭人算计了,宫中怎么没有大乱起来?
小太监压低声音,“启禀皇上,九千岁出事时,宫中的大小事务都暂由陆夫人处理了。陆夫人为了解皇上身上的毒,还自愿割下身上一块肉为皇上做药引。”按理说沈青黎只是陆淮起的妻子,朝堂大事她怎么有资格插手。这要是放在其他朝代,恐怕直接就给她治了一个祸、乱、朝、纲的罪名。
好在,陆淮起虽然不正常了。宫中羽林卫的统领之权还控制在陆家人手里。
只要羽林卫肯听命她,其他的文武百官还慑于陆淮起的威望,沈青黎的确可以在宫中主持大局。
顷刻间,内心就犹如巨涛海浪在翻搅。
皇帝藏在衾被下的手渐渐并拢。一种神奇的感觉渐渐在心里滋生。
大皇姐……
曾有一段时间,他疯狂的排斥着那种可能。
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大皇姐转世……
那当初为了坐稳皇位,而纵容沈青皎和洛楠欺凌大皇姐的他,该是多么畜生和无能啊。
可是。这世上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的人只有他的大皇姐。
“你传朕的话,皇后弑君企图谋害朕,从今日起废除她皇后之位,打为阶下囚。”
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催动下,皇帝再开口就是直接治夏侯艳的罪名。
说来也讽刺了,他当了这么多年傀儡皇帝,再下旨要办的人竟然是他的皇后。
当然,这也是夏侯艳活该。他成了“她”的累赘后,现在就想赶紧为她做点事情,好办她度过这次的难关。
昨夜是皇后指认陆九千岁要欺凌她的。皇帝醒来后又治皇后的罪。这中间到底纠缠着什么辛秘的事情,外人不可知。
只是现在既然连皇帝都要治皇后的罪了,证明皇帝是站在陆淮起这个阵营的。即便他只是个傀儡皇帝,可他活着一天,陆淮起或者说现在的沈青黎都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小太监躬身退下去传达皇帝的旨意。
寝殿又恢复了安静。医正嗫喏地张了张嘴,又小心翼翼地劝说皇帝,“皇帝,您的龙体现在是稍微有些好转了。可臣才疏学浅……只为皇上治了表,皇上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祛除……”
医正废话了一大堆,皇帝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合着他一只脚还踩在阎王殿里。
夏侯艳。
皇帝碾压着唇瓣,这三个字被他反复的在唇齿间咀嚼着,其中的恨意显而易见。
阴暗潮湿的密室里。
夏侯艳依旧一脸冷傲的睨视着铁牢外的沈青黎。
影卫搬来一张椅子,沈青黎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情漠然。
这折腾了一个白日了,夏侯艳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