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定低下头,这话他没法接。
他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在官场中,解释就是掩饰,领导最烦的就是你跟领导讲道理,说理理。领导在骂你训你的时候,你不说话,乖乖挨骂挨训,他才有成就感,才有优越感,就算你是对的,他是错的,让他发完了飙,你的处境也会轻松许多。
当事情真相大白了以后,他可能也会自我反省一下,虽然他不会当面跟你道歉,但你留给他的印象,远比你当场跟他顶嘴要好的多。
当然,他不自我反省的可能性更高。
领导嘛,日理万机,心里装的都是大事,哪儿有时间为了下属去反省?
“我不关心这报道是怎么上了《大江日报》的,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事实。”岳文豪见张文定不说话,他心里的气又开始翻滚了,草,你特么是哑的啊?
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换个角度,他岳文豪肯定也会闭口不言。
但是,领导一般是不会换位思考的,即便在其他事情上,领导做的都不错,在教训人上,没有哪个领导会考虑你的感受,岳文豪也是如此。
反正现在这个情况下,张文定不管说不说话,岳文豪都是很生气的。
张文定没想到岳文豪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自己如果回答是,不行,这样有悖于真相;如果回答不是,那么岳文豪会以为自己在狡辩,狡辩的后果是不可设想的。
虽然被岳文豪训得惨不忍睹,但张文定的脑子是清醒的。
他知道,再沉默已经不行了,倒不如来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想到这里,张文定抬起头,依然带着一副自责的摸样,看着岳文豪,小心地说道:“岳书记,这件事是我工作上的失误,我向您检讨。”
岳文豪很不满意张文定的这个回答,但他也明白,这件事张文定肯定有难言之隐。况且,他也明白,燃翼县是个什么鸟情况。
如果此时把事情全部压在张文定头上,貌似有点说不过去——如果张文定没背景的话,那肯定是说得过去的。
再者说,望柏市这几年对山区的教育的确也没什么投入,某种程度上说,市里也是有责任的,当然,这个责任,市里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况且,现在这个事情,是他张文定和吴忠诚闹出来,他们怎么闹得就让他们怎么去平息,市里不会帮他们擦屁股。
想到这,岳文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看着张文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厉声道:“检讨?我叫你来就是要听你检讨的吗?啊?这个事情你们燃翼是有责任的!真是胆大包天,搞出这么恶劣的影响,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市委?啊……一周之内,这个不良影响不消除,你们就等市委通知吧!”
通知什么?岳文豪没有明说,由着张文定自己去想。
张文定听得他嘴里那个“你们”二字,就明白,市委领导也不是傻子,他们心里都清楚啊!
……
回去的路上,张文定的脑袋有些微微作痛。
这件事是谁搞的鬼,他很清楚,连续三次的报道,这完全就是一环扣一环,设计了一个让自己很难破解的连环计,而现在岳文豪让自己赶紧消除不良影响,时间只给了一周,现在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道一周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媒体上的报道,都是抓眼球炒热点,不良影响哪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不过,他也明白,岳文豪所说的消除不良影响,并非是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而是要对省里有一个交待。
只是,给省里一个交待也不容易啊。
难不成,去找武贤齐吗?那也显得自己太没水平了吧!
正当张文定焦头烂额的时候,武云给他打来了电话。
就算自己再烦,武云的电话还是要接的。
张文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通了武云的电话。
“丫头!”张文定接通电话,语气沉重地叫了一声。
“听口气,领导的心情不爽呀,怎么了这是?”武云在电话那头笑着问道,声音中透出几分轻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