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弱地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木床上,房间里发出一股呛人的烟灰气味,房梁上结满了蜘蛛丝,屋瓦的破洞里滴下淅淅沥沥的雨水,地上是肮脏的枯草,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几只老鼠在草堆里爬来爬去……
她下意识地收起了脚,蜷缩在床边,摸了摸自己的肩头,浑身皆已湿透。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粗鄙的声音犹如破锣般响起——“我看大小姐你是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吧?!”
随之而来又是兜头的一瓢冷水,嘉敏浑身上下都被淋得落汤鸡,连口里鼻里都是一股酸臭的气味。
冷,好冷!她紧紧瑟缩着,勉强睁开了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粗鄙女子是个壮硕的中年女人,她穿的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宫装,粗糙头发上上插着一根硕大光溜溜的金簪子。她粗短脖子,四方脸孔,面貌丑陋,眉毛粗浓杂乱,颧骨横张,一张厚唇阔口,鹰钩鼻上还有一颗长了毛的大痦子。
这个女人身高马壮,骨骼粗陋,天生一股戾气。
“你是谁?……”
壮妇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喉咙里咕叽咕叽了一阵,嘎嘎一笑,像是母鸭含混不清的叫声,“我是谁?你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瞧瞧!我是这里管事的金凤姑姑!”
“这里是……掖庭?……”周嘉敏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陌生阴冷,像是堆积杂物的柴房,连一样能用的家具也无。
金凤姑姑睁圆了眼睛,像是拎小鸡一般将嘉敏从木床上拎了起来,重重丢在门口,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那你还以为是在哪里?在贵府高门?在皇宫宝殿?”
“是……国主让我在此处思过……”
“我呸!”金凤姑姑又吐了一口浓痰,嘉敏缩了缩身子。
金凤双手叉腰矗立在门口,粗声粗气地骂道:“我也不管你是国主的小姨子还是国后的小妹子,出了这掖庭是你本事,哪怕你是王母娘娘我也管不着!进了这掖庭的暴室,你就是能飞,也只是我手下里的一个贱奴!”
周嘉敏浑身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头沉沉地,又钝又痛,浑身湿漉漉的没有一丝温度,双脚更像是灌铅一样,刚挣扎着站起来,又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金凤姑姑看得不耐烦,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推入门外的雨帘中,不满地嚷道:“还不快出去干活!你当掖庭里是养你这种大小姐的地方吗?!”
嘉敏跌倒在房外的雨帘里,淅淅沥沥的秋雨将她漫身浇遍,那渗入骨头中的萧瑟阴冷让她清醒了不少,就连钝重的额头也没了火烧火燎的感觉。
她这才看清楚廊下三三两两坐着一群女婢,她们像是一群抱在一起取暖麻雀,清一色着单薄的褐青色宫衫,缩着脖子、拢着衣袖躲在廊下的角落里。
那群女婢发现了嘉敏,全都起身朝她走来,鄙夷地打量着看着她,其中一个瘦高个、黄头发的婢女双手抱拳,哂笑道:“大家快来瞧瞧!这就是国主的侍妾!看看是不是比我们多长了只眼?多生了张嘴?怎么就能得到国主的宠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