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镜年轻人是黑河镇新来的年轻人小邓,陈天岛是其分管领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小邓平时与许庆华等人走得近,听到不少对侯沧海的嘲讽、贬低之语。今天陪着江阳区组织部副部长钱明书过来吃饭,钱明书不想到黑河餐馆吃桌席,特意点了张氏老腊肉。
组织部副部长过来,原本应该是书记、镇长作陪,书记刘奋斗和镇长皆在区委开会,刘奋斗知道陈天岛与组织部有关系,特意打电话,让陈天岛陪同钱部长,要陪好。
陈天岛原本将中午伙食安排在黑河餐馆,定下雅间,配了丰盛菜品。临时改变地点后,小邓立刻给张老板打电话,要定雅间。
得知侯沧海已经在雅间坐下,陈天岛火气十足地吩咐道:“黑河镇政府每年在腊肉馆吃了多少钱,是大客户,今天张老板无论如何也得将雅间让出来,否则以后我们要封杀腊肉馆。他要批房,狗屁。”
陈天岛原本有希望成为综合执法局一把手,在江州面条厂执法时惹出大麻烦,被贬到黑河当副镇长,这算是其仕途的一道大坎。来到黑河镇以后,陈天岛没有反省自己的行为,只是怪罪侯沧海,将侯沧海视为自己的仇敌。他的想法很简单直接:如果没有侯沧海鼓动工作闹事,他也不至于被贬到镇街。
他选择性地忘记江州面条厂事件的前因,只记住了最后的结果。这也是很多奇葩的思维方式,如打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小邓急功近利,眼里只有神通广大的副镇长陈天岛。尽管侯沧海的企业已经做得不小,在他的眼里仍然只能算是“老百姓”。进屋,他理直气壮地让侯沧海换房间。
侯沧海放下筷子,非常诧异地看着来者,道:“我是侯沧海。”
小邓推了推眼镜,取出烟,抽了一枝递过去,道:“你是前辈啊,我在黑河党镇办工作,去年大学毕业分来的。给你商量一个事,镇政府有重要公务接待,能不能把雅间让给镇政府。”
侯沧海通过打开的房门,已经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陈天岛和钱明书。侯沧海第一个孩子流产,就是拜此君所赐。此仇他一直记在心里,迟早会报,只是这一段时间沧海集团初起,事情太多,又要对付一大恶人,因此没有精力来报此仇。
沧海集团以后肯定要介入黑河镇,对付陈天岛便要提上议事日程,否则在沧海集团进驻黑河会遇到掣肘之人。现实需要加上旧恨,让侯沧海决定在海强书记阴掉陈天岛。
眼前这个小邓,明显情商不高,既然知道侯沧海是黑河镇党政办前辈,而且要请侯沧海腾出雅间,那么进屋就应该客气一点,按惯例称呼一声“侯主任”不为过,直呼侯沧海名字,显得小邓既蠢又傻又势力。
侯沧海脑子急转,寻思暗算陈天岛之计。他接过香烟,亲切地道:“小邓,才来工作吗,难怪我不认识。我在黑河镇工作之时,凡是有重大接待肯定会提前定餐。如果临时安排,没有雅间,那就开动脑筋想办法。是不是啊。来,小邓,你也抽起。”
他是陪即将到位的市长海强吃饭,肯定不可能腾出包间。但是为了凸现小邓以及背后陈天岛的愚蠢,故意说得很文质彬彬,非常礼貌周到。还特意拿出自己的烟,请小邓抽。
海强继续啃排骨,一点不在意正在发生的事情。
小邓接过香烟,又强调道:“黑河政府要接待重要客人,能不能将雅间让出来,我来请客。”
侯沧海很无奈地道:“对不起,我也是陪重要客人吃饭。不骗你,真很重要。”
小邓回头看了一眼陈天岛,有点急眼了,压低声音道:“实话说了,我们要接待江阳区委组织部的重要领导,你在政府工作过,知道组织部领导很难到黑河。如果给领导留下坏印象,会影响黑河镇发展。”
他压低了声音,却有意让在场人都听到。作为一个基层党政办工作人员,层级不高,视区委组织部副部长为很了不得的大领导,认为在场的人听到这个职务,应该表示尊重,将包间腾出来。
侯沧海他如今创建了沧海集团,在其心目中,一个区委组织部副部长就是副科级,如果组织部副职兼了其他职务,高配也就是正科级,连芝麻官都算不上,更不算是重要领导。不算海强书记的关系,陈华是江阳区委副书记,正好管着此人。
侯沧海温和地道:“我在政法委工作过,知道外面站着钱部长和陈镇长,我相信两个领导绝对是高素质的,特别是钱部长,不会为了一个雅间为难黑河镇干部,小邓,刚才你的说法是对组织部领导的污蔑啊,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小邓知道事情无法处理下去,完不成任务,情绪慢慢上来,脱口而出,道:“侯沧海,我好话说了一罗兜,你也是黑河出来的,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侯沧海仍然很平静,道:“我很讲道理,你的理由没有能够说服我。难道组织部领导没有坐到雅间,就会为难黑河镇,这个道理走到天边都说不通。”
小邓气愤地离开了雅间,来到陈天岛面前说了几句,一边说一边朝屋里瞟,顺便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侯沧海在政法委是普通干部,那时钱明书就已经是副部长了,钱明书眼里并没有侯沧海这一号人物。当沧兰姐姐讲堂在央视播出后,钱明书才经常听到侯沧海的名字。钱明书透过打开的房门见到一张有几分挂相的脸孔,最初没有想起是谁,听到侯沧海名字,便道:“算了,我们就坐外面,侯沧海是我市著名企业家,让他腾包间不妥当。”
陈天岛有意让钱明书对侯沧海产生恶感,道:“钱部长到黑河,怎么能坐在外面,我去给侯沧海说一说。”
陈天岛进屋时,侯沧海脸上仍然洋溢着微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