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洗手间内终于风平浪静，林可馨衣衫凌乱地蜷缩在肮脏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开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小巧单薄的下巴。这让她看上去愈发楚楚可怜，像一只被人欺负惨了的幼兽。

慕景宸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喉结滚了滚。在他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林可馨就晕了过去。她给他点了把火，自己却不负责任地早早当了逃兵，慕景宸愤怒得几乎想掐死她。

可是，看着林可馨苍白小脸上僵硬讨好的笑容，慕景宸的心又像被薄薄的刀片一下一下划着，看起来没有出血，里面却伤得乱七八糟。

心底不受控制地滑过一丝由甜蜜、痛苦、悲伤、愤怒交织起来的复杂情绪，一如那本被林可馨遗弃在地板上的结婚证，廉价又可笑。

不过，仅仅一瞬间，慕景宸的眼眸便回归平静，清俊逼人的容颜上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整理好衣物，他再不看林可馨一眼，打开门，带着一身奢靡的冷冽走了出去。

王书就站在洗手间门口，看见慕景宸出来，他低声问：“老板？要不要送太太回去？”

“不用！关闭这个洗手间，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王书愣了一下，按照惯例，就算不通知饭店经理，几个小时之内也不会有人敢来打扰。可是，就这么离开，太太不会出事吧？

王书突然有点搞不懂自家老板的心思了，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选择折磨？

从江城大饭店出来后，王书始终目视前方，看起来他很专注地开着车，其实他的内心却十分紧张。跟随了慕景宸这么多年，每次面对慕景宸散发出来的强悍低气压，王书还是有些发憷。

跟来时一样，慕景宸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上凝视着窗外，清冷料峭的身影隐在暗沉中，像一座随时能压死人的山。

王书在心里打了好几次腹稿，始终不敢问慕景宸要去哪儿。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苦逼的助理了，董事们和子公司经理几乎对他二十四小时进行骚扰，老板却有闲工夫在这游街压马路？啊喂？他能不能给神游天外的老板提醒一下，公司里究竟有多少天大的事情等着处理呢？或者，跟这位毫无自觉性的大神稍微暗示一下，该给自己涨涨工资？

王书腹诽吐槽的时候，慕景宸一直凝视着窗外。透过深色车膜看出去，冬日的太阳像一块变质的饼，边缘还有点毛毛拉拉。

他正看得出神，王书突然拐了个弯，大饼般的太阳猛地从视线中消失，慕景宸倏地一下扭头看过来。

从后视镜中看见慕景宸的眼神，王书条件反射地一脚踩下了刹车。他有种强烈的感觉，继续开下去，老板会立刻掐死他。

果然，慕景宸突然开口，冷冽的声音能把人冻成冰棍：“倒回去！”

在闹市区开车调头都困难，更何况是“倒回去”？可是，王书太了解慕景宸的脾气，咬了咬牙，他开始小心翼翼往回倒。

汽车一倒回拐弯处，慕景宸的视线便重新投向了窗外，看着太阳，他再次开始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