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非常小,对面的林丹汗听不到,但李自成却是听得到!他暗中苦笑,一个林丹汗算什么?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
李自成咳嗽一声,止住左右扭歪了脖子的官员们,然后上前数步,将林丹汗与娜木钟搀扶起来,“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
当着众官员的面,李自成不敢造次,只是含笑看着娜木钟,虚扶了一把,让她与林丹汗一同起身。
林丹汗并不认识李自成身边的官员们,只是向他们点头示意。
众人都是慌不迭点头还礼,身子躬起的幅度,却是要远远大于林丹汗。
李自成见不是事,忙道:“呼图克图汗与大福晋远道而来,一路劳顿,也别在外面站着了,来,进屋坐坐!”却把双目在娜木钟的脸上一扫,见她低首浅笑,眉眼中透出淡淡的喜悦,心中稍定。
众人又是曲身相让,引着林丹汗入了前衙大厅。
李自成独坐主位,众人都在主位的对面落座,林丹汗与娜木钟是贵宾,众人将他们让至正中,恰好是李自成的正对面。
何小米不待李自成吩咐,早已与三四名亲兵忙碌起来,给众人奉上茶水,随后立在李自成的身后,随时预备伺候。
李自成先是在娜木钟的脸上一扫,随即道:“呼图克图汗,部众可曾安定?”
“安定了,安定了,”林丹汗学着汉人的样子,用茶水杯盖将杯中的茶叶轻轻扫了扫,让它们早些沉落杯底,“现在整个大通山,都是蒙古人的天下了!”
娜木钟原本是端坐着不动,此时却是用小嫩手轻抚茶水杯,手肘不经意间在林丹汗的腰间一碰。
林丹汗登时脸上一红,忙放下茶水杯,道:“整个大通山,都是们蒙古人的牧场了,有蒙古人在,谁也别想威胁后方的三角城和卡当城!”
“哈哈,”李自成大笑,林丹汗这是将自己当做看门狗了,“呼图克图汗的骑兵,能护卫着三角城、卡当城,我心甚慰,这次来西宁,我当好好招待一番!”
“那本汗先谢过大都督了,”林丹汗双手行礼,目视李自成,口中几乎涎出水来,自从天命军断了粮食供给,蒙古人被迫限量供应肉食,到现在尚未恢复过来,“大都督,西宁有何等美味?”
娜木钟见林丹汗似初婚般猴急,心中暗自叹息,如今的大汗,怎的连小部落的首领都不如?她端起茶水杯,用杯盖去除浮叶,缓缓移到口边,却用穿着马靴的小脚,暗暗踩了林丹汗。
林丹汗原本已是醒悟,此时娜木钟提醒他,心中十分不爽,在这些汉人面前,为何就不能随心所欲?不过,他现在和这些汉人一样,都坐在李自成的对面,是李自成的属下,遂皱了眉头,道:“大都督不是说,西宁有天主恩赐的许多物事,能否让本汗见识一番?”
“天主赐予的物事,的确很多,”李自成知道蒙古人的性子,让他们像汉人那样,喝着茶斗着心眼,那是十分的难受,遂笑道:“呼图克图汗和大福晋,若是不嫌劳累,我将亲自陪同看看!”他让何小米贴近,耳语几句。
何小米应了一声,立即让亲兵前去传令。
林丹汗与娜木钟,围在李自成的两侧,出了前衙,奔南城门而去,何小米先去预备战马。
稍顷,一行十余骑已是出现在南城外秦大年部的操训场。
秦大年正亲自带着枪手们操训射术,见到李自成,忙叩拜行礼,“大都督!”
“不用多礼,你们继续操训,我只是来看看!”李自成并没有下马,而是陪着林丹汗、娜木钟在马上观战。
秦大年只道大都督视察操训的效果,忙打起精神,口中呼喝着发出不同的命令。
近百骑如飞般从对面疾驶而来,马背上端坐的草人,如同真人般大小,用绳索固定在马鞍上,外面包裹着白布,如铠甲般晃眼。
“砰……砰……砰……”
战马还在四百步的距离上,枪手们就扣动了扳机,一颗颗子弹,以无法形容的高速呼啸着迎向对面的骑兵。
林丹汗心中一紧,难道这是要射杀战马?
幸好战马并没有损伤,它们冲至枪手数十步外,忽地一个转身,向两侧奔去,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细索牵引。
林丹汗一愣:这是用枪声操训战马,免得在战场上受惊!
秦大年已是让士兵们聚拢战马,查看一番,小跑着来到李自成身边,“大都督,一百二十匹战马,从四百步的距离开始射击,马背上骑兵中弹者,只有一百一十五!”天命军用战马操训射术,从马有水开始,现在基本上已经成熟,“这些都是新兵,射术还有待提高……”
战马就在面前,李自成陪同林丹汗、娜木钟,亲自检验白布上的枪口。
果然如同秦大年所说,草人外面包裹的白布,已经千仓百孔,许多草人的身上,都是身中数弹,弹孔周围,还有烧伤的痕迹,悉心去闻,还有一种焦胡味。
林丹汗大惊,难道这是在操训对付骑兵的战术?
战马没有丝毫损伤,而马背上的骑兵,却是阵亡了九成以上,这还只是新兵!
难怪上次卡当城外的决斗,五百蒙古精锐骑兵全部阵亡,而天命军不伤一兵一卒。
林丹汗面色苍白,两眼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