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天命军依仗步枪,连游牧骑兵都敢欺负,他们并没有感受到战争的危险,打仗就是捡取军功的机会,谁不争着向前冲?
马有水紧紧跟在在黄鬃马后,低声道:“大都督,这些战俘怎么办?”
“先将他们缚了,押赴军营,着人看守,”李自成已经上了城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秦州卫士兵,心中并没有半分怜惜,他们是这场战争的替罪羊,但如果失败的是自己,又有谁会同情自己?想当日在米脂县的牢狱中……他轻轻叹口气,“他们毕竟是战俘,已经放下武器了,也别折磨他们,让他们吃顿饱饭。”
“是,大都督!”马有水忙指挥属下,挨个将秦州军缚了,押去军营,又留下两个百户的士兵看守。
李自成却是让传令兵去另外三座城门传讯:暂时封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待兄弟们吃过早饭,再去城中搜查文官的府邸。
除了留下来值守的,天命军所有的士兵暂时集中在城内的军营处,火兵已经准备了热气腾腾的肉汤,不过,这是行军途中,羊肉并不多,主要是咸鱼,还有必不可少的青菜,白面馒头照例管饱,士兵们已经习惯了,都是排着队领取自己的那份食物。
邱时可一手端着肉汤,一手捧着盛放青菜的瓷碗,瓷碗里堆了三个白面馒头,口中还叼着一个,他张望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张餐桌上找到了李自成。
“大都督……”邱时可一肚子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李自成与他的饭食,完全的一致,甚至比他还少一个白面馒头,他下意识用手指了指李自成的碗碟,“这……”
“邱百户怎么了?我这碗碟里,和你的饭食完全一样呀,”李自成笑道:“天命军暂时不富裕,只能将就着吃了!”
“大都督,”邱时可将碗碟放到餐桌上,又将口中的白面馒头取出,口音方才清晰了些,“大都督的饭食,怎的与属下……与士兵们的饭食完全一样?”“这有什么不对吗?”李自成喝了口鲜汤,道:“现在的天命军,粮食并不富余,官兵同食,可以杜绝浪费,邱百户,兰州卫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吗?”
“兰州卫?”邱时可本想将兰州卫大骂一通,不过他是兰州卫的游击将军,一样的高高在上,从未想过要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士兵们能否吃得饱,那是士兵们的事,只要他们不闹事就行,想到此处,便道:“大都督,属下知道为何天命军的士兵,在战场上勇往直前了!”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奥?是什么原因?”
“官兵平等!”邱时可知道,汉人的性子,“不患寡而患不均”,军官与士兵吃着同样的饭食,士兵才会将军营看做自己的家,军队的利益,就是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打仗哪有不卖力的?
“邱百户明白就好,”李自成掰了快馒头塞进口中,就着汤水咽下,方道:“你现在已经是天命军的百户官了,好生对待自己的兄弟!”
“是,大都督!”邱时可放下碗碟,恭恭敬敬地向李自成行了礼。
“邱百户不用多礼,”李自成见邱时可的嘴唇蠕动着,便道:“邱百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都督,属下本来想要问问,大都督如何确信能在早饭前拿下秦州城,可是……”邱时可摇晃着脑袋,“可是,现在属下不用问了,属下已经明白了!”
“明白就好,加入天命军,以后就要习惯于打胜仗,”李自成话锋陡地一转,“不过,我的兄弟,无论是战斗是否顺利,只要不下达撤退的命令,绝对没有士兵敢逃跑,像今日秦州卫被追着打的情形,绝对不会发生在天命军的身上,哪怕是死,也要直面敌人!”
“属下明白,属下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是天命军,败给这样的军队,属下不丢人,庆幸的是,属下现在已经是天命军的一员了!”
“你也别尽着给我戴高帽,”李自成笑道:“赶紧吃饭,吃过饭后,你让士兵们抬些白面馒头,给秦州军战俘送去,他们也是人,战斗失败了,但他们没有死罪,得让他们填饱肚子。”
“这……”邱时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手指着自己菜碗里的馒头,“大都督,你说,给战俘送去这些白面馒头?这可是上好的粮食……”
“对,就这种馒头,难道非得等到馒头变质了,才会给战俘吃?”李自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我们接受了这些战俘,就得管他们的死活,如果不管他们的死活,干脆一刀杀了,也不用浪费这些粮食!”
“是,大都督,属下明白了!”
李自成一边吃饭,一边让何小米唤过朱识鋐和马有水。
朱识鋐口中尚在咀嚼馒头,却是小跑着赶来,“大都督?”
“肃王爷,坐,”李自成向餐桌对面一指,道:“肃王爷,一会早饭后,我会让兄弟们将秦州的文官带过来,他们,我就交给王爷了!”
“明白,明白,”朱识鋐一叠连声,“大都督放心,我会给他们改过的机会,尽力劝说他们加入天命军!”
正好马有水来了,李自成便指着他道:“王爷,一会就让有水带着兄弟们陪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