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真的放箭了,箭矢从城头直射下来,呼啸声刺破了夜空的宁静,但他们显然是虚张声势,箭矢在天命军士兵很远的地方就下落了,不但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还协助他们计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真是胆小鬼,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始放箭了!”
“要是在天命军,这么浪费生铁,早就被大都督砍了脑袋!”
“难怪大都督,还有千户大人,从来没有将朝廷的士兵看在眼里,这他妈简直是给咱们带路,兄弟们,待天明后,将这些箭矢捡起来,箭头应该是生铁的,这些箭头集中起来,或许能打造一支步枪了……”
……
度量到了百步的距离,天命军的士兵主动停了下来,用步枪瞄准城头,稍顷,小旗官打个唿哨,空气中顿时传来“砰,砰”的枪声,枪声有些杂乱,显然扣动扳机的手,有一个时间差。
这是战场,不是演唱会,那小旗官也不是来听音乐的,这点时间差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若是想要听音乐,接下来的声音应该让他更为欢喜,“啊……妈……哎哟……”
城头上的守军至少见到微弱的火光一闪,并没有看到步枪射出的子弹,他们起初以为是文字臭虫之类盯上了他们,待发现了城头的血光,方才觉得不对劲,“难道是来自城外的火器?”
不过,能这样思索的士兵,还不到三成,其余的士兵,要么在城头上翻滚,向同伴发出清晰的呼救,要么用惨叫声告诉同伴,如果得不到同伴的帮助,他们只能去死,还有的士兵,直接放弃了呼救,只是翻了一两滚,早已失去的生命的特征。
这样的声音,马有水是特别喜欢的,但城头上的火光已经灭了,暂时陷入黑暗,枪手们再要射击,很难再看到目标。
枪手们并没有射击,他们趁着黑,在摸索着装填子弹。
但就在此时,其余的城门方向,依次传来了“砰砰”的声音,随即就是相似的惨叫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特别瘆人。
枪手们已经习惯了,在死亡面前,他们已经习惯了冷漠,尤其是敌手的死亡!
马有水在阴影中待了片刻,估计枪手们的子弹已经装填完毕,但城头尚未见到灯火,不觉焦急起来,如果城头没有灯火,枪手们的准头肯定要降低,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子弹。
尿急遇着茅房!
就在马有水急不可耐的时候,城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道亮光升起,虽然昏昏沉沉的,但对枪手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又是一顿“砰砰”的声响,城头上又在上演着人世间最为悲惨的悲剧。
像是商量好的,另外几处城门,也是传来了马有水最为熟悉的声音,随即便是呼天呛地,他知道,枪手们都待在百步之外,这些惨叫声,绝不会是他的属下发出的。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城头上再无动静,连灯烛也不见了。
马有水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将双手的食指伸入口中,打了个唿哨,前面的枪手们立即放下步枪,敲锣、打鼓、吹号,忙得不亦乐乎,城头上的守军大惊,以为城外的士兵想要攻城,立即点起灯烛,探出脑袋。
“蠢货,这么容易就上当了,”马有水低声骂了一句,他忽地想起,这都是大都督的安排,难道大都督早就料到城内守军会成为枪手们的猎物?既然如此,大都督为何不在城外多备些伏兵?
这些问题,马有水一时想不明白,但他对这种小规模的伏击战,已经没有了兴趣,当身后传来“砰砰”的枪声时,他已经带着自己的亲兵,大摇大摆地回营去了,见识了城内守军的愚蠢,他再不用担心守军会出城反击了,这一刻,他倒有些替城内的守军担心了。
“这些蠢材,就让我的四十名枪手好好折腾他们吧!”马有水打个哈欠,随即翻身倒在床上,很快就入梦了。
稀疏的枪声,夹杂着锣鼓声,还有不时响起的冲锋号的声音,几乎响彻了下半夜,但天命军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们今夜唯一的任务,便是养精蓄锐,待天明后,再来收拾残余的守军。
天色刚刚放亮,李自成就起床了,他让亲兵找来了邱时可。
邱时可一边揉着睡眼,一边急匆匆地来到李自成的大帐,“大都督……”
李自成奇道:“怎么,邱百户昨夜也没睡好?”
“大都督,昨夜枪声……还有锣鼓声响了半夜,属下……属下一直担心着呢……”
李自成指着邱时可的鼻子,笑道:“你担心什么,不是让你安心睡觉吗?难道传令兵没有告诉你?”
“大都督,传令兵是说了……可是……可是属下不放心……”
“关键是你对天命军没有信心,”李自成拍拍邱时可的膀子,道:“走,快叫醒你的士兵,跟我去南城门,迟了你就看不到天命军攻城了。”
邱时可楞了一会神,方道:“大都督,这还没吃早饭呢!”
“早饭?火兵已经做好了,”李自成淡淡一笑,道:“不过,我跟火兵说了,让他们将早饭运至城内,我们将在城内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