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景明家在一处高档别墅区,小区里流水假山,树木成荫。
汽车从玉兰花路灯的光影中穿过,停在一栋白色的三层欧式楼前。楼上楼下都亮满灯,像一只闪闪发光的珠宝盒子。
景明熄了火。
杜若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胸口被安全带拉了一下,她回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屋内快步走出来:“有行李吗?”
杜若不认识他,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景明迎面走去,说:“陈叔,把后备箱的箱子拎进来。”
“诶,好的。”
陈叔冲杜若笑了笑,她回报一笑,快步跟着他走到车边,抱歉道:“箱子有点儿重,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
“真的有点儿重。”杜若不好意思,帮他抬箱子。
景明在几米开外回头看一眼,懒得搭理,先进了屋。
待杜若进了门,才发现这真是个珠宝盒子。
挑空的大客厅里,水晶吊灯璀璨无比,如梦如幻。巨大的窗帘从天花板上垂直落下,瀑布一般;落地窗外是无边的花园草坪。客厅比教室还大,摆着欧式风格的长沙发,蓝木茶几,旋转楼梯上镂着螺旋花纹。
甚至有几株很高的树木种在家里。
一切美丽而遥远。
但景家夫妇——景远山和明伊——的笑容是亲近而熟悉的。
“火车怎么晚点到这个时候?”妈妈明伊笑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给动车让路吧。”杜若说,偷看景明一眼。少年横躺在单人沙发里发短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全无坐姿,像块抹布。
“若春是不是长高了啊?”爸爸景远山说,“比我前年去的时候长高了。”
“但还是那么瘦呢。”明伊说,“平时得多吃点东西,长胖一点才行。”
景家夫妇太热情,杜若没有插话的余地,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晚上没吃东西吧?肚子饿了没?陈妈做了一桌子菜,没想到火车晚点,现在再热一热。”
“我……在火车上吃泡面了。”杜若多少有些歉然,忍不住又看了景明一眼,后者还瘫在沙发里发消息,毫无愧色。
“也行,要是过会儿饿了,再吃宵夜。”明伊说。
景远山则感叹道:“若春很懂事啊,又努力,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
景明在摆弄手机,恍若未闻。
杜若见景家夫妇的关注点全在自己身上,怕轻慢了景明,缓声道:“景明也很厉害啊,和我一个学校呢。”
然而景明跟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她的找补。
景远山也显然不满意,眉头一皱,道:“他呀,臭小子,让他学习是强摁牛喝水,给他请了多少家教,全是名师。都这样了,我还得专门请人看管他上下课,溜跑了请人满城抓他。还好,后来赶上特招生名额。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哪儿比得过你,条件那么艰苦,却能自觉读书学习。”
杜若如坐针毡,尴尬笑笑,不敢看景明。耳边他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的声音倒一刻没停过。
景远山还没训够,扭头看景明:“没长骨头呢?!坐没坐相!”
景明把腿撂下来,坐起身,靠进沙发里。
“你以后多跟若春学学!”
景明噗嗤笑出一声:“别若春若春地叫,人改名了,叫杜若。‘采芳洲兮杜若’的那个杜若,很文艺的。”
杜若面颊发烫,低头揪着手指。
景家夫妇愣了一愣,很快说:“改了也好。这名字好听。”
“小若。”明伊念了一遍,笑起来。
又说,“坐火车累了吧,要不,早点上楼休息?”
杜若忙站起身:“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带了些特产过来。”
她拉开箱子,从里头搬出一大只烟熏火腿和一堆风干的香肠,说:“都是我妈妈做的,她手艺很好的。”
明伊笑道:“太好了,我前些天刚好想吃火腿,你这边就带特产过来了。”
陈妈把东西收进厨房。
景远山说:“这些东西拉过来很重啊。辛苦小若了,路上很费劲吧。”
杜若笑:“还好。”
景明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眼睛懒洋洋地往她那头瞟一下了,哼出一声:“衣服跟火腿熏肉挤了一路,还能穿?”
他一脸嫌弃,站起身,把手机塞兜里,准备走开。
明伊说:“也对。景明,你明天跟小若一起去学校报道,顺便带她买几套衣服。”
景明登时就有些烦躁,一脸的“怎么又是我?”,本来要说什么,看见他爸的表情,懒得反驳,板着脸上楼去了。
杜若当晚睡在宽敞的客房里,不太适应。她衣服上果然有熏火腿的味道,闻着闻着,她只吃了一碗方便面的肚子咕咕直叫。
她没有下楼去吃宵夜,怕添麻烦。
半夜听到景明下楼去找东西吃,她也没有跟下去。
第二天杜若收到一台iPhone6s,是他们家哪位成员换下的旧手机,看着跟崭新的没什么区别,还有新的本地电话卡。
景明把车开到学校大门对面,停下,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今天开了辆红色跑车,很招摇。
没问题。
但车里还坐了个杜若。这算怎么回事。
杜若何其敏感,猜出他心中顾忌,说:“要不,就说我们的父母是朋友?”
景明扭头看她,墨镜下一张俊俏的脸毫无表情:“像吗?”
杜若:“……”
“说远房亲戚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