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龙河区海湾灯火辉煌，靠海吃海的人们早就从依赖海产品的农牧理念中脱身出来，朝着利润率更高的娱乐旅游业发展。在灯红酒绿的十字路口，拥挤的街道因为红灯暂停了车水马龙的浩荡行动，虽然偶尔有疾驰的摩托硬闯红灯，星空之下还是一片祥和。

距离闹市较远的街头，行人逐渐稀疏，周围的宾馆点亮着晕白或奶黄的灯光，将路旁停放的排排汽车都笼罩在酒醉金迷之中，想必它们的主人也是如此。

延伸到远处的逐渐稀疏的路灯借口上，一个蹬着自行车的身影逐渐驶入了夜市的视野中。那是一辆即将被淘汰的老式自行车，车身上弥漫着岁月的痕迹，即使在精心擦拭后仍然清晰可见。车筐中则盛满了鲜艳的玫瑰花，带着刺痛的美感一同驶入了这被夜色和灯光蒙住双眼的城市。

“新鲜可爱的玫瑰花，见证相爱的瞬间，欢迎选购！”

站在一旁的是一个衣衫褴褛少年，蓬头垢面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正在卖力地呼喊着。

右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大树的蛊惑下办上这么一身装束，完全不明白大树究竟意欲何为。不过满满一筐的鲜艳花朵却都是光秃秃的花骨朵，没有一株盛开的。可是在看惯了奇珍异草的城市人眼中，这却是一桩值的一问的现象。就这样，在右武撑住车子后的不多长时间，已经有人过来问了。

“哎，小伙子，你这玫瑰花怎么都光油油的，和葛优似的，谁会买啊？”

“再说，你在海湾卖东西，穿这样合适吗？”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士由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挽着手走了过来，指着这一筐残次品，言语间难以抑制的笑意。右武打量着两个人，男的可以称之为成功人士，单看手上的手表就知道身价不菲；女人全身上下是人尽皆知的名牌，这对于已经活了四十多年的右武来说，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有什么不合适！”女人忽然打断了男人的话语，旋即察觉不妥，立刻改口说道，“什么葛优，会不会说话——明明是孟非！”

“宝贝，你说得对，就算你说是杰森·斯坦森，我也同意！”

右武看着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顾客，满头黑线。

“我这花是专门为情侣准备的，只要是先生您真心对待面前的这位漂亮姐姐，在你将玫瑰花送到她的手中时，花朵就会在真爱的灌溉下绽放！”

“只要有一个人没有真心，花朵就不会盛开。”

右武慢慢解释着，看着两个人脸上一瞬闪过的尴尬，随后熟练地用笑容掩盖过去，有四十多年经验的右武也看出了点故事。其实右武说出这话后心中也没底，只是当初大树如此信誓旦旦向自己承诺，而自己头脑一热也应承了下来，事到如今确实如此尴尬。

“说得这么玄，你以为你是谁啊！”男人对着右武的说辞嗤之一笑，搂着女人就朝着前方的灯红酒绿之处走去，“宝贝，你说哪有这种东西，一株植物还想窥探人类的爱情，简直可笑。”

真爱个屁，老子就是出来找点乐子，想我家中可还有良田千顷待我开发，我怎么可能看上这么一块荒地。

“可能是新型的骗术，还是不要理他的好！”

女人附声说道，紧紧挽住男人的胳膊，一说一笑地离开了。

不过她却回头瞥了右武一眼，眉眼之中的涟漪在昏黄的路灯下清晰可见。

目送走了两个在第一轮就败下阵来的顾客，右武直接摇了摇头。城市的浮夸与喧嚣始终是几个人的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没准现在哪个角落里还有一股清流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右武叹了口气，几分颓势涌上眉梢。因为在来之前，大树女王已经叮嘱好了右武，说是今晚命中注定只有一位客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这一位客户的造化。但是无论有什么结果，都必须在晚上十点钟之前回去，因为十点之后的世事发展无法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