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分钟,公交车来了,老师挥了挥手拦下车,三十几个人上车立马就把车子挤满。
窗外的墨绿的梧桐叶逝去像沾了绿颜色水粉的笔一抹而过。
安原第一医院到了,公交车里播报的声音说。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白,苍白无力的那种色彩,绿色植被覆盖其中倒像是刻意掩盖的悲伤。
一大帮人冲进医院,林目和东子在医院旁的摊上买了些水果。年轻老师打了个电话问老头子在哪里,一会儿,通话结束。
“大家别急,别急啊,听我说,朱峰昌老师他,他现在突然病情恶化,正在手术。大家别急,急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先去走廊侯着。”他转过身来,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多半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他又看着同学们的眼光,他看见那一双双充满希翼的眼睛慢慢的变成担忧,即使已经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他,也感到很难过。
因为情况紧急,走廊里只有老头子的子女,一个青年一个女子,长得都很像老头子。老头子的妻子很早就走了。女子趴在青年的肩上哭,披头散发,青年双手捂着脸,默默无声。
年轻老师过去打了声招呼,然后青年拍了拍女子的背,起身,和学生们悲苦的笑了笑,说:“孩子们有心了,麻烦你们了,我替我父亲谢谢你们,他要是醒过来看见你们会高兴的,你们快坐下来歇歇吧别累着。”
坐在那的女子走过来,说:“你们是爸爸的学生吧?我父亲他之前留了些话给你们,在病房里我现在去拿过来。”
女子很快就回来,拿过来一个小本子,上面有很短的几句话。
大家,如果我没有再去看你们,一定要替我向新来的老师问好。
要多照顾新老师,大家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答应大家的可能做不到了啊,我真是个不守约的糟老头子。
你们要好好的啊,好好学习好好进步别都像小懒猫似的还要我这只老鼠带你们走你们羞不羞啊。
话的最后是老头子写的一个大大的“优”字,没有他以前批改作业写得那么绕了,而是很认真的写,六画一撇一竖一横一撇一勾一点,笔笔如花。
等到东子他们到手术室的时候,灯刚从红色变完白色,苍白无力回天的那种白。
就像俗套电视剧里演的,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护士们走出来对主角们那样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可这里没有谁是演员,真的。
我们尽力了,尽力了。
走廊的声音突然变得好静,静的可怖。
然后老师的子女首先哭出来。
然后班上的女生也哭出来。
男生们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年轻老师闭上了眼睛。
“他,他明明是个很好的老头子啊,他也没有犯什么错啊,为什么会这样?”
“他答应我带我去生态园的啊,怎么要失约了,干嘛要失约?”
“老师你答应我说要看看我以后孩子的样子啊你说到要做到啊。”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谁会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无情,就是这么恐怖。
泪水溢出眼眶,顺着双手抹满整个脸庞。
“老师你醒醒啊我再也不调皮了好不好?”
“老师你再看看我好不好你说会给我带礼物的啊。”
“老头子,虽然你话很多,虽然,但是,你可不可以醒过来,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好不好?天堂一点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年轻老师捂住脸,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林目永远记着这一天。
在那个暮暮时光里,泪水布满了老师英俊的脸庞,年轻的老师向同学们弯下腰,垂直九十度的鞠躬,腰一点一点的弯下去。
“孩子们,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叫赵铭,请你们,多多,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