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正确,也没什么绝对的糟粕,那么,就从自身的立言,立德,立行做起吧!
发下一个愿望,很个人,很渺小,先让杨家每一个孩子读上书吧!
糯米酒还在发酵着,她离开宴席,穿过前厅,走出了门外。
杨守延已把刚刚的话转达,这一刻没人去喊住她,他们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那小小的身子里拥有着无限力量。
这力量让他们惊惧也兴奋。
一份报纸已让杨家的有识之士看到了价值,这是十一娘想出来的产物,他们不由想起历史上那些弄权的女子,平心而论,那些女子只是投错胎罢了,荒唐如武则天,难道把大周治理得不好吗?!
没有她,哪来开元盛世?!
兴奋也惊惧着,这个侄女也许有一天会成为大明第二个秦良玉!
不,也许她会比秦良玉获得更高的成就!
有些人很奇怪,天生具有领袖气质,所以别人莫名相信她可以!
以前的满月或许没有,她就是个私房菜的小老板娘;可是来大明久了,斗争多了,看多了太多的不幸,经历了太多的甘苦,她的心变了,就在刚刚这一刻,她寻到了自己心中的“道”!
冷云起身,无人阻拦,他跟了出去。
大宅门外也满是人,见杨满月出来,正在吃喝着的族人一下便停了下来。
比起屋内的,在大宅外吃宴席的族人与她的血缘关系已是很淡了。而且混得也比较落魄,许多都要靠主家接济生活,租种着主家或有钱族人的地,勉强生活着。
他们站了起来,满月看着他们。
贫苦让这些人苍老,有些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已是满脸风霜。
能去满月那做事的是与主屋血缘最近的,而眼前这些族人却是少有轮上,选上几个也是为了显示主家的公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她喃喃自语着,看着这些连一件像样御寒冬衣都没有的族人,眼睛有些酸涩。
自己的福泽没恩惠到他们,可他们却是站了起来,露出真挚友善的笑容,“十一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叫我十一娘吧。”
她纠正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样子,大家都是我的亲人,哪里有喊姑娘的?太见外了……”
“姑娘”,那是称呼陌生人,或者称呼为上者的。
满月讨厌这个称呼,一家人不该如此。
“嗳,十一娘!”
见她和气,喝了点酒的族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热热闹闹地喊了起来,“十一娘,你这是喝多了?可不敢喝多,你还小咧……”
“十一娘,我们得谢你,大郎二郎,还不给你们十一姑姑磕个头?今年年猪肉这么多都是靠你们十一姑姑咧!快,磕头,磕响亮咯!”
一溜儿的孩子趴地上,“砰砰砰”的就给满月磕头,磕得极认真,极实在,仅仅是因为满月每月多给了公中500两银子,仅仅是因为这些公中的银子让他们能多拿回去一条肉……
生存跟前,尊严有时就是这么不值钱,一条肉便能让人舍掉许多骨气。
她心里酸楚,她看着这些困苦的族人,想起他们跟自己是一个祖先,想起他们身体里给自己流着一样的血,她不由想到自己在公堂的话。
“杨家子孙,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可现在,这些族人的孩子却在给自己磕头。
侧开了身子,道:“快起来,一家人不说这些虚礼,你们多吃些,不够咱再去镇上买!”
一群族人哈哈笑了起来,几个小屁孩也是完全不在意,起来拍了拍尘土,齐齐道:“姑姑是长辈,姑姑有本事,得给姑姑磕头!”
冷云出了,看着这一幕,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低低道:“这是他们唯一能感谢你东西,收下吧。”
她侧过头,忽然歇斯底里地道:“他山之石,我之美玉!他们是我的亲人,哪有给几条肉吃就磕头的道理?!”
她很郁闷,头晕晕的,族人越是朴素,越是真诚就越让她难受,他们不该过这样贫困的生活!
她跑开了,留下一片惶惶的族人,不知所措。
“我,我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十一娘怎么生气了?”
“好,好像十一娘不喜欢我们孩子给她磕头……”
“哎呀,十一娘真是菩萨心肠。她这又何苦?她辈分大,小辈给她磕头不很正常么?”
“十一娘觉得礼重了吧……啧,十一娘真是仁义啊,要是再开个大酒楼就好了,下次也能轮到我们去干活了,你们看见没啊?扁头的儿子就去了2月,都胖一圈了,回来还拿那多钱,我的天啊,要是十一娘还要人,怎么也得求着族长让我也去……”
且不说这些族人的议论,再说满月一口气跑到村里的池塘边上,然后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酒精让她的情绪微微有些失控,她感觉自己需要发泄。
她在族人身上也到了压迫,不公,她恨这种不公!
“你该知道世上无绝对的公平……”
冷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既然说了要让每个杨家的孩子都读上书,那就是寻到了自己的道了。既然寻到了自己的道又何必再迷惘?你只要不断强大自己就行了……如此,你总有一日能去重新诠释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