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办秘书知道张远征和陈庆蓉身后站着什么人,又见到朱言兵厂长脸色不太好看,也就不多问,连忙到车间去请张远征。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很快就心情平和了,也开始反思:“兼听则明,黄子堤工作经验丰富,他反对的事情总是有理由,我也要抛开个人陈见,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将联营方案取出来,认真研究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要在常委会上说服众多常委,还得进一步增强说服力。
正在潜心钻研,红机电话猛然响了起来。
红机电话是保密电话,侯卫东的红机电话分别接过周昌全和祝焱的电话。此时见到红机电话响起,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是周昌全或祝焱。
接起话筒,他礼貌地道:“您好,我是沙州副市长侯卫东。”
“卫东,我是赵东。”赵东一直是侯卫东的领导,虽然两人都是副厅级,可是他的副厅级比侯卫东的副厅级含金量大得多,打起电话就很有些自信。
侯卫东知道赵东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分量,一直在主动结交。今天赵东主动打电话过来,他感到很意外,道:“赵主任,您好,好久没有听到您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说话时,他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郭兰,想起了郭兰,情绪便复杂了起来。
赵东桌上摆着蒋希东寄来的挂号信,这封信件经过了正规渠道来到他的手里。有了正规的程序,他看到信件,马上给沙州市副市长侯卫东打了电话。
赵东寒暄几句,便进入了主题,道:“省委办公厅收到了一封人民来信,反映沙州市绢纺厂存在的问题,上面是数百人的实名签字。省委办公厅很重视此事,你能否给我简单谈一谈绢纺厂的情况。”
侯卫东吃了一惊,暗道:“数百人的实名签字,写的是什么内容?是谁写的?”此时,他不方便问起信件的内容,稍作斟酌,就实事求是地汇报了沙州绢纺厂的现状。他一直关注此事,对绢纺厂的实际情况很熟悉,对赵东的提问对答如流。
赵东这个电话是有备而来,他没有想到侯卫东记数据如此厉害,几乎所有数据都能脱口而出,他赞道:“这些数据能脱口而出,说明卫东是下了真功夫的。我核对了一些数据和事实,看来检举信所说大部分是事实。省委办公厅会通知沙州市委写一个关于绢纺厂的情况说明,在今天之内送到省委办公厅。”
侯卫东没有询问信件的具体内容,挂断电话,心道:“这事是蒋希东在操作,他想做什么?”
绢纺厂,项波与蒋希东的斗争白热化了,斗争的结果就是效益节节下滑,厂里人心涣散,已经到了必须下决心解决此问题的地步了。侯卫东默想了一会儿,然后来到黄子堤办公室,将赵东电话的内容向黄子堤作了汇报。
黄子堤明显有些吃惊,道:“人民来信是什么内容?”
侯卫东道:“赵东没有说,我不好问。”
黄子堤眼见着侯卫东英气逼人的面容,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愤怒,道:“赵东是沙州市的老领导,你不能灵活一些,多问几句?”
侯卫东看了黄子堤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算了,你赶紧让项波提供一个基本情况,你审过以后,拿给我看,再让办公室给市委办送过去。”
等到侯卫东离开以后,黄子堤马上给易中岭打了电话,道:“中午你哪里都别去,等着我,你把项波叫上。”
吩咐几句以后,黄子堤狠狠地骂道:“真是浑蛋!”
在沙州,他最恨的人是易中岭,如果没有此人,他的市长生涯一定会很辉煌,既能为沙州多作贡献,自己的人生也将圆满。如今有了此人,在经济上富裕了,身体放纵了,却让自己踏上了深渊的边缘,有了沉重的思想负担。
而对侯卫东,他最初是埋怨,后来是怨恨,现在已经是愤怒中带着些惧怕了。
他如困兽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道:“还有三百万了,只要有了一千万,我就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出国是一个中远期的计划,近期则必须要应对绢纺厂有可能出现的风暴。
中午来到了易中岭的别墅,他对易中岭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发财的路子这么多,何必盯在绢纺厂上?绢纺厂是火药桶,搞不好大家一起玩完。”
易中岭很有风度地微笑道:“我投入了两百万,有可能换回数亿的资产,无论有什么风险,都值得去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