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风雪的路上,我遍寻不到熟悉的容颜,请不要,不要就此离开。
晚上玩到两点多,才去睡觉。
在鞭炮不时的炸响中,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清晨起来时,涛子看到我的脸色,笑着说:“这两天就别想好睡了,一直会有人放鞭炮。”
“大家都不用睡吗?”
“春节是一年中最闲的时候,农村里娱乐活动不多,亲朋好友聚会时都会搓麻将,常搓通宵,搓得手气顺了,跑出去放一挂鞭炮庆祝,搓得手气不顺了,也会跑出去放一挂鞭炮转运。”
我笑:“这个搓麻将的方式好!”
“你打麻将吗?”
“会一点,但是完全感受不到麻将的乐趣,更喜欢打扑克牌。大学毕业的时候,打得昏天黑地,整个楼道放眼望去,全是一个个牌局。”
“那我们今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溜,外婆喜欢看春节晚会,所以昨天晚上我妈和大舅他们就没开麻将局,今天晚上肯定要打了。你若在,他们一定会要你打。”
说着话,晶晶和苗苗也都起来了,跑到我身边鞠躬拜年:“阿姨,新年好。”
我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包一人给一个:“祝你们快快长大,学习好,身体好。”
晶晶撇嘴:“我才不要快快长大呢!当小孩子才好玩,看我妈和我姑整天多辛苦,又要做饭,又要下地干活。”说完一溜烟跑去找小朋友比谁的压岁钱多。
我对着涛子目瞪口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精明吗?我小时候好像一直盼着快快长大,以为长大是解决一切烦恼的法宝。”
涛子挠了挠脑袋:“我和她也有代沟,她老骂我很土,说学校里肯定没女生喜欢我。”
“不可能!”我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没有?
他摇头,眼中有淡淡的惆怅:“没有。我不会收拾自己,又只喜欢在图书馆和试验田里待着,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我都不会。”
正值花样年华,哪个少年不怀春?我叹息:“又是和氏璧的故事,不过,总会有真正的识玉之人,她会敬你、重你、爱你。”
涛子脸通红,过了半晌,他低声说:“谢谢!”
我笑,他突然问:“你敬小舅、重小舅、爱小舅吗?”
我温柔地说:“我说了我们是普通朋友。”
他真正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情地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沉重的惋惜。我笑了笑,拿着还剩下的一个红包,在他眼前晃:“乖外甥,还没拜年呢!”
他笑,站起来,对着我鞠躬:“祝苏阿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我大笑,把压岁钱给他:“你应该祝我青春永葆,美貌长驻。”
涛子问:“要不要去看看我种的药材?”
“好。”
他扛了把锄头、提了袋东西,我装模作样地拿着把小锄头跟在他身后。行到山坡的田地边,他开始下地干活,以为他在施化肥,看仔细了,才发觉他埋到植物根部的竟然是白糖。
他看我像看疯子一样看他,笑起来:“我的小偏方,天麻喜甜,往天麻的根部埋一点点白糖,种出来的天麻又大又好。”
我不能明白原因,却知道他是一个市场竞争胜利者。他在地里负责挖坑,我把白糖袋子挂在锄杆上,扮黛玉葬花,一边唱着《葬花吟》,一边哀怨地把白糖撒进“花冢”,再埋起来。
他拄着锄头,笑得直不起腰来。
陆励成穿着长靴子,背着箩筐,拿着镰刀,从树林间走出来。我正拿着一把白糖,扮天女散花,看到他,立即站好,把白糖扔进坑里,迅速埋好。
涛子看到陆励成,揉着肚子问:“小舅,苏阿姨在办公室也这样吗?”话刚出口,就发现我见到陆励成的反应,明白了答案。他同情地看着我,却看到我对他做鬼脸,模仿着陆励成的打柴樵夫样,他又立即大笑起来。陆励成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没理会我们,从箩筐里拿出一个热水袋递给我。我在外面待久了,正觉得有些冷,忙接过,捧在怀里:“你打算去终南山做樵夫吗?”
他不答反问:“你去吗?”
我想了想,没电脑,没网络,屋子里会有人打麻将,我不和他厮混,我还能干什么?
“好。”
涛子跑到田埂边,探头向箩筐里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我也去。”
三个人上山,他们两个都是有备而来,我却穿着一双完全不适合爬山的皮鞋,刚开始还不肯让陆励成帮我,后来摔了两跤,乖乖地抓住了陆励成的手。
涛子爬着山,还有余力收集木材,我却只有精力照顾好自己不摔跤。陆励成平时看着和我一样,但是到了大山里,他作为大山儿子的一面立即显露出来,我爬得气喘吁吁,他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我们去哪里?”
涛子似已知道陆励成想去哪里:“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看了看天色,担心地说:“还有多远呀?这个样子,我们下山的时候,只怕天都要黑了。”
涛子笑着说:“天肯定要黑的,不过,你不用怕,大不了就叫小舅背你下去。”
又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爬到山顶。我找了一块平整点的石头,立即坐倒,嗓子都爬得冒烟,没抱什么希望地问:“你们有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