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冬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朝晓冬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晓冬整个人都僵了,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心虚。
大师兄知道不知道他可能会被送走的事?
可是他从大师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看出大师兄身上的青色斗篷皱了,也有些脏了。
大师兄朝他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一点让他熟悉,又安心的笑意。
师傅他们洗浴过,换了衣裳出来同众人说话。师傅问了一下他们这两天都做了什么,还有山上过年的事情预备得怎么样了。姜师兄答的有条有理。师傅他们本来也没走远,山上过年的事情则早就预备的差不离了。
“只有一事,”姜师兄说完了前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同师傅如实以告:“有个外门弟子不知去向,已经好几天了,人人都说没有见到他。徒儿让人找了,也没找见。”
师傅问:“是哪个?”
“是禇二。”
师傅没有多问,只说:“这个回头再说。”
晓冬对外门弟子们都不太相熟,一来他们的住处不在这里,离得有点远,平时也不在一处练功。二来这些外门弟子不清闲,许多活计也要由他们做。
可大师兄眉头微微一动,他抬起头来看了姜樊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看了陈敬之一眼。
若是旁人莫辰还不会这样关切,偏偏是那个褚二。
从陈师弟受伤之后,莫辰就觉得这事儿只怕和褚二脱不了干系,想把人叫了来问个究竟,但那时就找不到了人。本以为他确实心中有鬼躲起来了,可是这么多天都找不见人,这人怕是早已经不在山上了。
他至于为此离开回流山吗?
究竟禇二是犯了什么事儿?陈师弟知道吗?
陈敬之还是低着头,垂着眼帘,听到褚二这名字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动静,就象对此人全不关切一样。
这就不对了。
禇二那天明明是从陈师弟屋里头出来的,两人即便没有什么要紧的干系,也是认识的。听到认识的人下落不明,陈师弟却毫无动静,这显然不对,陈师弟的表现太不自然了。
等师傅屋里出来,莫辰找了姜樊细问此事。
“褚二同屋的人是谁?说过什么吗?”
“他同屋是**林,我已经问过了。褚二的东西还都在,连他存的起来的银两都没有带走,看样子不象是私逃下山的样子。但他确实有好几日都没露面了。**林他们也担心,怕他是不是因为雪大,在哪儿失足跌下山崖了,要不然凭他的功夫,外头冰天雪地的,他在外头根本也待不下去。”
“他那些物件有没有多出什么,又或少了什么?”
姜樊摇了摇头。
他心里其实也赞同**林他们的猜测。
褚二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天突如其来的大风雪而出了什么意外。回流山地形险要,旁的不说,山涧陡崖很有几处,一脚踩滑摔了下去,那可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样的山势,这样的季节,上哪儿能寻着人去?连尸骨都没处找去。要等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时候还有可能,可那时候再寻着了也没意义了。
“让人继续留心,别大意了。”
这话本来没错,山上以前确实也有过这样的事。倒不是他们门派的,是山上的猎户,家里没了吃食,冒雪出来想打点儿野味回去,就失足跌到崖下死了,一直等到来年雪化时才寻着人。
可莫辰总觉得这里头的事情不那么单纯。
陈师弟平时素不与人来往,那天褚二究竟找他去做什么?而莫辰想找禇二来问话,他就从此不见踪影了,这一件件的事,难道纯是巧合?
说完了这事儿,姜樊笑着说:“大师兄也去看看小师弟吧,你不在这两天,他是茶饭不思,一天到晚净往论剑峰那儿瞅,真个是望眼欲穿了,又怕你和师傅冻着,又怕你们饿着。不过你这一回来,他也不知怎么,竟然没往你这儿奔来,这倒也奇怪了。”
莫辰也惦记小师弟。门里其他人都不用担心,唯独小师弟,年纪又小,身子还弱,由不得人不担心。
“那我去看看他。”
晓冬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同大师兄说。
他不知道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些情景是否全都是真实的,他想夸大师兄剑法好,想问他师傅是不是真的同刘前辈比输了剑耍无赖不认。
他还想问……大师兄知道不知道师傅有送他走的打算。
可是心里越是想知道,就越是有些胆怯,怕得到的答案就是最差的那个。
莫辰远远就看见小师弟站在桥边,一地的雪,他穿着厚厚的袄子,从头一直裹到脚,看上去是个胖胖的棉团儿。
脚踩在积雪上,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晓冬远远就听见有人来了,这脚步声起落的轻重快慢,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的是谁。
“大师兄。”
“天这么冷,怎么在这儿发呆呢?进屋去说话。”
进屋之后还不等晓冬说话,大师兄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来:“这个给你的。”
“这个是……给我的?”晓冬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
莫辰把那个半透明的石英石雕的小猴子放进他手里:“论剑峰上除了冰雪就只有石头,这个是我用小刀刻的,刻的不好,你拿着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