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我们回去好不好,求你啦……”梵净天顶着呼呼的风声,一遍一遍的朝龙缨马嘶喊乞求。
龙缨马置若罔闻,不顾梵净天的声嘶力竭的哀嚎,在净莲城郊外的一片泥沼地上奋力的狂奔着。它长鬃飞扬,四蹄翻腾,松软的泥沼地上竟然没有留下一个蹄印。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龙缨马骤停下来,转身回望。梵净天浑身一震,突然急遽安静下来。这个声音,他今晚已经听到过两次,这是第三次,所以,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哭泣,没有嚎叫,没有寻死觅活的癫狂。他平静的伏在马背之上,好像在一瞬之间成熟了许多,从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开始蜕变成一个沉稳坚毅的男人。
“大黑,我们走。”梵净天拍了拍龙缨马硕大的脑袋,平静的有些可怕。
龙缨马舔了舔梵净天冰冷的手掌,好似在安慰一般。然后迅速转过身子,长嘶一声,继续朝着前路奋力疾驰。
他深深回望了净莲城一眼,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城墙上巨大的花瓣即将闭合。花瓣一闭合,他便再也回不去了。
维摩殿外的石墩,五岁的时候爬上去玩,上去后却怎么也下不来,在上面哭喊了半天没人应。
无量堂前的牌坊,六岁的时候,他被父亲抱着,亲手写下了风调雨顺四个大字。
般若宫边的花坛,那琼花树下埋的是一部佛经,八岁那年,母后重病,他抄了三天三夜,最后真的奏效了。
还有那娑罗山下的妙法湖上,和弟弟一起偷跑出去钓银虾,却不小心双双跌入湖里。
还有那五蕴楼畔的老槐树下,树下他跪在雨中,替办事不利的五音卫苦苦求情。
还有那皇觉寺后的破塔中,被父皇错怪,负气躲在里面半天不肯出来……
还有那冰冷刺骨的洗剑池……
梵净天闭上双眼,想把这一切深深印在心里,不知不觉也湿了眼眶,从此以后,他没家了……
净莲城,东南角的城墙上,两片金色的花瓣虚影之间,夹着一个巨大的刀鞘。金色花瓣想要合拢,庞大到难以估量的力量正在拼命挤压着这个刀鞘。但那刀鞘竟然无动于衷,任由数万丈高的巨大虚影合力绞合,却丝毫没有扭曲折断的迹象。
黑袍老者终于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肉身化虚!”他轻喝一声,已经人鬼难分的干瘦肉身突然化为一道虚幻的黑雾,顺着花瓣间的微小缝隙,钻了出去。
“啊哈哈哈,老夫终究是出来了!”刚一脱身,黑袍老者就桀桀狂笑起来。笑完他狂吸了一口天地灵气,霎时间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好似被洗劫一空,他憔悴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点精神。
他双手抓住巨大刀鞘的一端,奋力一拔。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巨大刀鞘带出无数金色的光辉,被他牢牢捧在怀里。他像抱着亲儿子一般,小心的抚摸着刀鞘上奇异的纹路,眼神则开始打量起四周。
净莲城周围依旧围着许多对故土恋恋不舍的佛国百姓,见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黑袍老者立刻吓得六神无主,纷纷四散逃离。
黑袍老者见了狼狈逃遁的百姓顿时眉开眼笑,血红色的剑域毫无征兆的从他体内快速扩张开来,不多时就笼罩了周围全部的百姓,但是那血红色的剑域一碰到净莲城上金色莲花虚影却是像一小块寒冰遇着熊熊烈火,顿时消融的无影无踪。
黑袍老者却浑不在意,他的目标本身就是笼罩在他剑域下数千个无辜百姓。“血域炼杀!”他狂喝一声,顿时血红剑域内凭空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剑气,那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就被剑气绞成一滩肉酱。
“收!”他心念一动,整个血色剑域突然急遽收缩,带着数千百姓血肉凝练而成的一滴滴的精血,重新回到他的体内。那数千百姓都是普通人,肉身一旦销毁,就彻彻底底死了。那些微弱的灵魂脱离肉身,根本无法在琉璃界内长存。
血色剑域带着数千滴精血一回到黑袍老者体内,他那干瘦苍老的肉身顿时丰满起来。不到半柱香时间,黑袍老者又回到之前魁梧伟岸的身躯。
“妈的,这么多精血才补回不到八成,凡人的精血就是低贱!”黑袍老者暗骂了一句,然后把眼神转向刀鞘内部,冷冷说道:“小辈,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的,你看的可过瘾,啊哈哈哈。”
商卫被囚禁的元魂此刻心如刀绞,却依然不肯服软,恶狠狠的说道:“枉你自称前辈高人,竟然对一群无辜百姓下手,果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老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