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马蹄声敲碎了小镇的寂静,青石板上厚厚的青苔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踩过了,银白色的马儿不得不挑着地方走,它怕自己的马蹄子踩在青苔上会滑倒,那么厚的青苔,下面的水分那么充足,根本就是在挑衅它的平衡能力。
牵着白马的北国女子雪霓,却慢悠悠的踩在厚厚的青苔上,甚至还有心情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留在青苔上的一串脚印,绵绵延延,远处一些的都已沁出水来,在微暖的暮光中闪着细碎橘黄的光芒,像是一只只琥珀色的明亮眸子,天真无邪。
雪霓笑了起来,她的笑是层层叠叠的,犹如昙花在层层叠叠的绽放。甚至有光在她身边汇聚,是浅淡的白色,盈盈的在她的雪色长袍上流转,那淡白的光芒中甚至隐隐有宏大的乐在浮动,只是想要倾听时已经消失了。
“我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回来,海凝……”雪霓轻抚着白马的长毛,眸中带出一丝悲伤来。六百年了,十个轮回,没有想到,南竹居然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南竹绿光,伊人子央;翠海流萤,美服羽裳……”隐隐有歌声从远处深巷中传来。
“呀,居然还有人记得子央!”雪霓惊讶,她摆动长袍,牵着海凝又向前走动。
“……霙之飘荡,柳之徜徉;佳人顾笑,凌虚陌上……”渺渺茫茫的歌声突然近了许多。雪霓停下脚步,十分不解,霙乃是对雪的古称,一般来说只有北疆的人才会这样的称呼,南竹在南疆的最南方,从没有下过霙雪,为何在这歌声中会有霙的存在?
“顾我千载,思我年长——”小巷转角,年轻的渔人唱着歌儿骤然出现在眼前。雪霓倒退一步,缩到了白马的身后。
“哎呀!”渔人不知所措了,南竹小镇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外人经过了,这个镇子的居民们基本上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牵着白马的女子真的没有见过。“那个……”渔人张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雪霓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才探出头来,敛衽行礼说:“小女子雪霓,想留宿这里,若是打搅还请见谅。”
“哎呀呀,不用行礼不用行礼,我们这里地儿小是没有旅店的,天色已晚,若是不嫌弃,就去我家里住吧。我叫千岛翼。”渔人抱着他的渔网傻傻的笑了起来,接着连忙让路,引着雪霓朝他的来路走去。
“那就多谢了。”雪霓淡淡的笑着回答。
哒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在晨晨的暮霭中,摇曳着,旖旎着。夕阳吝啬的收起了最后一抹余晖,夜神张开了黑色的双翅,从极东的地方呼啸而过,一路向西。雪霓抬起头来,看着蓝紫的天空一点一点被侵染成纯正的黑色,她甚至听到了一向喜爱在夜里游荡的时令之神苏醒时的呼吸声,悠长而又绵延,有一种另类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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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夜之空
滞重的黑暗笼罩了一切,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光浮动着,光耀垂着眸子盘坐着,捻着手中的玉珠默默不语。半透明的光镜中,年轻的渔人笑容满面,不时回头说着什么,然而他的身后只有一团浅浅的白光跟随,摇曳如花。
“耀!”时令立在他的身后,目光沉暗的盯着光镜。良久才开口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仙尊,趁早,剔除仙籍吧。”
光耀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光镜中的白光,他苦笑起来,说:“她司光……”
“那就剥夺分离,暗疆天城因她的错位已经摇摇欲坠的,你不知道?不清楚?她牵连了所有在位的仙尊。”时令强硬的说,“恰好北氓那里银狼中有一只变种,可以弥补空缺。”
光耀喟叹一声,说:“你去吧,让那只银狼先行归位,雪霓的事还要再等等。”
时令沉默的望着光耀的背,良久才低声说:“耀,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了,千千万万年过去,也只会有你我永存,我已经失去了苍穹,我不想再失去你。”
请你好好地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