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昭容您多休息,老奴告退。”德海公公又躬身一礼,便即退出。
“昭容,您要不要再躺下?”小苜蓿看着纪青盈的脸色,越发担心。
纪青盈摇摇头:“不躺了,再躺头更疼,你还是扶着我起来走两步。”
“那怎么行。”小苜蓿断然拒绝,“现在外头起风了,晚些还要下雨,越发冷起来,您现在这样多的汗,要是受了风可不得了!”
“我就在房里走走。”纪青盈连续发烧了这几日,胃口也差的很,头一晚还吐了两次,整个人虚的发飘,也没力气跟小苜蓿多说。
“那就走两圈,不能多。”小苜蓿扶了纪青盈,在房里稍微活动了几下,就又催她回去躺着。
纪青盈知道小苜蓿满心好意,只是总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刚好此时便听外头绿竹禀报:“昭容,薄良媛与虞奉仪来探望您。”
这两位?
纪青盈点了点头:“请她们进来吧。”
虽然觉得这俩人未必有什么好意,可是躺了五天实在闷得发慌,哪怕说两句闲话也是好的。
小苜蓿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纪青盈却没注意,只是叫小苜蓿给她拿了件长衣披上,又稍微抿了抿鬓发。
“见过纪昭容。”薄良媛与虞奉仪一同进了门,也一同行了礼。
薄良媛似乎是温默惯了,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虞奉仪却多少有些僵硬。
这也难免,纪青盈出身如此尴尬,入侍东宫时间又短,却已经从最低的七品孺人一路升迁到了四品昭容,离书香名门的梅侧妃只差一级,这让同样宫女出身、服侍太子三年,还曾经两番有孕的虞奉仪情何以堪。
“请坐罢。”纪青盈就算是没生病的时候,也不太在意虞奉仪的想法,此刻身上难受,就更不想在意这些细节。
“昭容如今可好些了么?”薄良媛先开了口,声音温温柔柔地,与夏贤妃倒有几分相似。
“还好。”纪青盈含糊了一句。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位要是想尽个面上情,像太子妃和梅侧妃一样象征性地送点东西就完了。现在外面有风有雨的专程跑一趟,是过来做什么?
想起当初千鲤湖畔的一次次算计,难不成这两位还想到她这个病人这边碰瓷吗?
不过聊了两句,纪青盈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其实对方的套路非常简单粗暴,过来探望的原因非常简单——秀恩宠。
薄良媛的言语还是老样子,温言细语,处处周全,每一句都是细问在了纪青盈的病情与调养方面。而虞奉仪配合的节奏非常紧密,粉面含笑,字字婉转,绕来绕去就一个意思:
纪昭容您辛苦了,过去这些日子为殿下服务累坏了吧?如今就安心休息就好啦,有薄良媛接班,每天都去陪伴殿下哦!虽然虞氏我位分低微,但是毕竟服侍殿下最久,也是可以帮忙的,所以昭容请安心休息哟。
或许是生病太难受,纪青盈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薄良媛,至于虞奉仪的那些废话则是连应答的精神都没有,只能听个两三句就自己脑补一个表情。
等到一盏茶喝完,纪青盈已经头晕虚汗到必须回去躺下,同时也感觉自己脑海里补齐了一套表情包,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想向对方扔出一个太子——这么腹黑变态烦人花心的家伙,你们喜欢就拿走!
等到薄良媛和虞奉仪终于走了,纪青盈就让小苜蓿服侍着重新躺下休息,吃了一碗热热的汤药,又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待得她再醒过来,天色已经擦黑,虽然寝阁里拉了帘子,还是能听见外间隐约的风雨声。而她身边服侍的人,居然换成了绿萝。
纪青盈从绿萝手里接了水杯喝了一口,心里感觉不太对:“小苜蓿呢?”
绿萝低了头:“娘娘您先休息罢。”
“什么意思?”纪青盈虽然仍然头疼欲裂,喉咙也肿痛嘶哑,但她头脑的意识还在,小苜蓿是绝对不会就这样不在自己身边的,“小苜蓿出了什么事?”
绿萝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下午昭华殿的荷意姑姑过来叫了小苜蓿姑娘过去说话,后来小苜蓿姑娘就一直没回来。绿竹去问了问,昭华殿那边并没给什么说法。”
纪青盈眼前一黑,瞬间便出了一身的汗,难道这才是宫斗的难度提升?先从折损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开始吗?
“殿下怎么说?”纪青盈咬了咬牙,就要披上衣服起身。
绿萝赶紧去扶她:“昭容您的身子要紧,绿竹从昭华殿没打听到消息,就去禀告了德海公公。但是德海公公说殿下正在忙。昭容您别急,您还是先躺下吧。”
“不行。”纪青盈拨开绿萝,“我要去一趟重华殿。宫里人命太脆弱,只怕晚了的话小苜蓿就……”
“昭容,还是您的身子要紧!”绿萝急的不行。
但纪青盈还是咬牙强撑着向外走,刚一推开殿门,外间的秋风秋雨猛然一扫,全身便是一抖,眼前越发金星乱舞,脚下也有些发软。
这时便见庭院中玄色油纸伞下,熟悉的天青镶金团龙袍人影正快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