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书院建在转水城外的荆山山腰上。
至于姑苏书院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和程家村附近那座荒废的‘承恩寺’一样,没人知道。
书院离程家庄有二十来里路。附近有条件的适龄男孩都会送到那里读书。程家庄也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程灵慧曾经想去,可父亲说书院不收女学生。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同村的男孩背着书包结伴去上学。烦恼自己为啥就不是男孩子。
在因为不识字,失去了心爱的木匣子后。程灵慧再三思想。决定去书院碰碰运气。她磨着奶奶给她缝了个书包,找出跟着父亲赶脚时穿的衣服。一大早起来等在男孩们上学去的路上。
她自幼跟个假小子似得在村里疯惯了。是出了名的孩子王。大孩子她不敢惹,截住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一番威逼利诱,混在他们中就去了书院。
四里八乡的孩子都在这儿上学。书院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真让程灵慧混进去了。
乡下不比城里。家里条件普遍不好。旧社会,笔墨纸砚是很贵的。来书院读书的孩子十有八九买不起笔墨。就找一块石板。去碗石沟找那种能划出白印儿的石头,自己磨成石条儿,就成了一根石笔。拿石笔在石板上学写字。写满了擦了重写。
碗石沟顾名思义,出碗石的地方。磨细了就是瓷土。和沙溪县隔着一条大沙溪的开州府,烧得上好的白瓷。用的就是沙溪县的瓷土。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程灵慧一进学堂,就被先生教的四四方方的字吸引住了。比那些正经学生还用功。可惜,她去了一个多月。也就是刚进腊月。又下了一场雪。虽然没有九月初那场雪大,可天气冷得邪乎。书院就提前放假了。
程灵慧百无聊赖的从这屋窜到那屋。母亲给了她针线,让她跟大姐学绣花。差点没憋死她。看到大姐蒙头红(盖头)上的穗子,她忽然想起苏侯爷答应给自己的玉环。那玉环上的穗子虽然是青色得,可比大姐这个好看的多。
她是个想到就做的脾气。当下扔下针线,摸下父亲挂在墙上的弓箭就去院子里练射箭。可是,费了吃奶的劲儿愣是没拉开弓。倒是被爷爷看见了,问她想干什么?她说想练射箭。爷爷笑道:“这么硬的弓,寻常男人都拉不开。你一个小闺女儿更拉不开。你要是真想学,爷爷给你现做一个。”
要说程灵慧,也真是被宠上了天。旧社会,八九岁的小姑娘别说射箭,裹着小脚儿连快走都不能够。程灵慧的二姐只比她大一岁。做饭、洗衣服、绣花,已经当半个大人使唤了。就连她的四妹、五妹都裹了脚,闲时被母亲拘着学绣花,忙时帮着干活儿。
可程灵慧九岁了还没有裹脚。因为她奶奶舍不得。当初母亲往她脚上裹布条,她叫得差点把房顶掀了。当时奶奶的眼泪就流出来了。一把抱住程灵慧哭道:“俺的儿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受这罪了,大不了俺养她一辈子。”
母亲虽然对奶奶的这一举动十分不满,但她很自卑的,根本不敢忤逆奶奶。父亲也是很孝顺,不忍看奶奶掉泪。所以,程灵慧至今甩着俩大脚片子。
她也不是不干活。上山打猪草,放牲口。跟着爷爷和父亲下地。爷爷扶犁,她就在前面牵牲口。父亲刨窑儿(刨种豆子的坑),她跟在后面点豆儿,埋坑儿。很是勤快。所以,爷爷和父亲也很是疼爱她。爷爷常常叹息:“要是个带把儿的多好!”
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