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腰刀,刀鞘朱红,仿佛凝固的血色。上面金丝掐就云纹。刀柄用金丝缠黑色丝线缠成。看上去并不抢眼。邺胜安却知道这把刀吹毛断刃,不知饮过多少来犯者的血。连刀刃都仿佛被血染红了一般,因此有个名字叫胭脂刀。正是梁大小姐的随身佩刀。后来落到邺胜安手里,跟随她砍下过无数羌人的脑袋。邺胜安离开登州时,将它放在了将军府。如今再见这把刀,让一向冷情的邺胜安也不由心思翻滚。
她伸手抚摸着刀鞘,仿佛抚摸着久别重逢的恋人。
洗剑接着道:“这里虽然好,但到底狭窄了些。奴婢和宝嘉妹子前些日子就到了建安了,在内城买了处宅子。虽然不大,可到底比这里宽敞些。听说大爷还进了官阶。如今都是正七品的指挥使。那侍卫,马夫总要有个地方。”
说起马,邺胜安不由想起那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乌云骓。洗剑惯会察言观色,说道:“大爷莫非想起‘黑云’了?”黑云是乌云骓的名字。还是大小姐起的。
邺胜安点头。
洗剑道:“大公子说,黑云他骑得习惯了。让大爷骑他先前的坐骑也是一样。就让人把盖雪送来了。”盖雪是梁鸿驰的替马之一,体格健壮,奔跑如风。倒也是匹好马,只是邺胜安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黑云好。
邺胜安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屋子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什么也没有了。要是洗剑早来几天,还能看到一个近乎痴傻的魏鹏程。
围观的众人只看见宰相大人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然后,看见那漂亮的妇人捧出一把刀,又说了几句什么。邺胜安便带着魏鹏程正要离开。就听有个妇人叫道:“等一等。”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张寡妇。
原来那张寡妇听说宰相来找邺胜安,就躲在人群里看。后来看到宰相大人似乎对邺胜安态度不错。又看见有人向着邺胜安磕头。便认定邺胜安是大人物。顿时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勾、搭上邺胜安。看见邺胜安要走,心里一急就喊了出来。话音未落,就见那站在一边的大眼睛小娘子一记眼刀射了过来,手腕一抖,一条皮鞭已经拎在手中。把个张寡妇吓得顿时噤声,恨不得将身子缩进地缝里。直到邺胜安一众人走得看不见影子了,这才捂着几乎跳出胸口的心回了家。
内城又叫皇城,原来住得都是勋贵。明珍之乱后,勋贵们逃离的,折损的不计其数。剩下的也都战战兢兢度日。所以渐渐的也没什么讲究了。那些有些资产的富贵人家也纷纷搬到这里居住。想要在这里买一套前后五进,带跨院的房子还真得花些银两。
要是以前,邺胜安一定不会过问银钱的事。可经历了魏鹏程的事之后,邺胜安不得不关注这些。可当他问的时候。宝嘉直接让人抬了一箱子账本放到了他面前。这次相见,宝嘉话不多,举止神色却明显带着狠戾。
洗剑看不过去,告诉邺胜安这次买房子用的是宝嘉的银子。此次来建安,宝嘉把登州的铺子全部盘出去了。不够的是盘掉齐州的魏鹏程的胭脂铺子所得的钱,还有铺子里的结余。就因为动用了这笔钱,所以这几天宝嘉的脸色一直很臭。
洗剑并没有告诉邺胜安,其实全部的银子凑起来还是不够。有一部分是梁鸿驰拿的,还有一部分是段子心拿的。
邺胜安到底是门外汉,洗剑怎么说,她就怎么信。因为院子足够多,魏鹏程挑了离主房最近的西跨院。洗剑带着小丫头住东跨院。大小姐的灵位也供在东跨院里。
左营的侍卫都比邺胜安有家底,不住家里。马夫就住在离马厩最近的马房里。
护送洗剑一行的原本是邺胜安在长靖关的近卫营中的兵将。那是有过命交情的。这次也留在了建安。好在他们的饷银还是从长靖关出,要不然邺胜安只怕要仰天长哭了。四两银子实在养活不了这一大家子。
邺胜安在新宅子里还没有站稳脚跟,讨嫌的就来了。邺胜安这才知道,自己的宅子竟然就在土木不脱的隔壁。
土木不脱这个人实在是即暴躁又难缠。邺胜安不胜其烦。想起了周景佑答应自己的杀肥猪,蒸馒头的承诺。邺胜安寻思着能不能让周景佑给他换个地方住。